自從父親賈敬去了城外的道觀修煉之後,賈珍就感到自己渾身舒暢,簡直成了天下間最快樂的人。
賈敬在的時候,日日拘著他學文習武,稍微有一點做的不儘如人意,立馬就會招來父親那如同看傻子一般的嫌棄眼神,以及棍棒加身的打罵套餐。
偶爾溜出去跟狐朋狗友花天酒地,回來之後也總有一個高大的身影,在黑暗中默默的等待著他,哪次不是差點被打折了腿?
直到賈敬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剛剛考上進士不久,放著大好的前程不要,直接召集賈氏族人,開祠堂把族長的位置轉讓給了賈珍,隨後就孑然一身的跑到城外的道觀裡修煉去了,賈珍這才覺得自己總算能活出個人樣了。
偌大的寧國府,全憑他一個人揮霍,隻要關起門來,他就是說一不二的土皇帝,府裡眾人,沒一個敢對他說個不字。
這種感覺,可實在是太爽了。
唯一的遺憾,就是膝下子嗣單薄,到如今隻有賈蓉那個不成器的東西。
賈珍自己,已經是完全不想再努力了。
畢竟之前賈敬天天打著罵著,也沒能讓他在文武之途上學出點名堂來,現在他繼承了寧國府的爵位,守著座金山銀山,一輩子都揮霍不儘,又是賈氏宗族的族長,風光無限,不等於已經走上了人生巔峰,還要那麼努力乾嘛?
頂多在女人身上多努力努力,看能不能再給自己多生個一兒半女出來。
雖然自己已經不想努力了,但賈珍卻又用比賈敬當年還要嚴格的態度,對待起了賈蓉。
主打的就是,老子當年吃過的苦,你當兒子的怎麼也得體驗一遍,老子當年做不到的事情,完成的希望就著落在你這做兒子的身上了。
可惜他越是督促賈蓉上進,賈蓉就越是戰戰兢兢,如同鵪鶉一樣不成器,讓賈珍每次看了都覺得怒從心起,恨不得直接一口啐在他的臉上。
這也讓他總算是有些體會到了當年賈敬的心路曆程。
但感同身受是感同身受,想讓他再返回去接受老父親的教育、力求上進,那也是萬萬做不到的。
罷了罷了,兒子既然已經沒了指望,也隻能讓他儘快成婚,看能不能生個有出息的孫子了。
想到幾天之後,自己就能喝到一杯媳婦茶,賈珍美滋滋的躺在床上,正想著要不要換一個姬妾進來伺候,忽然眼前一黑又是一亮,整個人已經莫名其妙的出現在了一個相當熟悉的地方。
賈氏宗祠。
賈珍張大了嘴巴,見了鬼似的環視一周,又看看自己。
發現身上穿的已經不是臨睡時的寢衣,而是平日裡的常服,這才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的道“原來是個夢。奇了怪了,剛才也沒覺得困倦呀,怎麼這麼快就睡著了?而且夢到什麼不好,偏偏夢到祠堂,真是晦氣。”
一邊嘀嘀咕咕,一邊抬腳就要離開祠堂。
誰知祠堂的大門卻怎麼也打不開。
這下,賈珍終於有些慌了,急忙用力拍打門扉,招呼外麵的人來救自己。
他記得祠堂這邊是一直有人留守,似乎就是當年爺爺上戰場時跟在身邊的老人,名喚作焦大的,一點眼色都沒有,每次看到自己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還經常喝多了馬尿指桑罵槐,對著祠堂哭賈氏先祖,惋惜他們英靈蒙塵、子孫不肖。
要不是看在當年他給祖父在戰場上擋過刀,祖父曾經親口交代要善待於他,賈珍執掌寧國府大權的第一天,就該把他掃地出門了。
現在在夢裡,賈珍卻暫時忘了這段恩怨,一心隻想讓焦大趕緊過來開門救人。
然而左喊右喊,外麵仍是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