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能聽懂嫽常在的這番話,隻當她是病得厲害,語言邏輯混亂罷了。
我怔愣片刻,待耳邊響起隔壁‘吱呀’地開門關門聲後,我才冉冉起身,將自己的房門輕輕合上。
轉眼,到了吃晚飯的時間。
章台隔著大門喊一聲,我便匆匆邁出廂房,敲響了門上的取餐口。
“你是誰?馬耀呢?”
沒等窗口打開,我便聽見門外章台充滿疑惑的詢問。
馬耀我知道,是之前負責給冷宮送飯食的。
“侍衛大哥,我是剛調過來負責來往冷宮送飯食的,您喚我奉六就成。”
我眉毛頓時立起,緊著叩響了窗口上遮擋的板子“六兒?六兒!”
章台聽見動靜,連忙拉開板子,俯身朝我探來“娘娘。”
我費勁朝他身旁指了指,滿臉急切道“奉六公公我認識,勞煩你,放他進來同我說兩句。”
章台先是抬頭瞥了眼奉六,隨即頷首道“成,不過得快點兒。”
我連連點頭應允。
隨後,鎖頭滑動,大門敞開。
奉六身著一身棗紅色的宮服,頭戴烏黑的上冠,乍一看還真有點像影視劇裡的貝勒爺。
我鼻尖一酸,努力朝奉六擠出了一抹微笑。
奉六手上提著飯屜,指節也被勒得有些發白。他看向我,眼裡充斥著各味複雜情緒。
“奴才……拜見酥嬪娘娘……”
奉六喉間一哽,將飯屜擱在一旁,順勢便朝我跪了下來。
我趕忙上前扶住他,活一幅催人淚下的認親現場。
末了,奉六重新提起飯屜,將瓷碗從屜子裡取出,遞到我手邊“娘娘先吃飯吧,吃過飯再說。”
我搖了搖頭,自顧自將嫽常在的飯碗端了出來“我等你走了再吃,我先把李氏的飯給她送進去。”
奉六聞言,頓時眉峰立起“娘娘怎得還管她的死活?!”
我無奈一笑“都是苦命人,互相幫襯一些日子也好過一些。”
奉六很明顯不讚同我的說法,那張俊俏的小臉始終沉著。
安撫完奉六,我順勢朝碗裡看去,卻發現裡麵的菜幾乎都是黑的,就連饅頭都不是白麵的,而是糙穀子磨成粉後混合而成的,光看著都覺得硌牙。
我端著這碗飯一下止住了腳步,眉毛愣是擰成了一股繩。
“李氏的飯菜……一直都是這樣嗎?”
章台聽到後,不以為然地點了點頭“是啊,冷宮的飯食本就不好,能吃上硬窩窩都算不錯了。”
聞言,我莫名感到一陣羞惱。
我是因著皇後的麵子,才在冷宮裡吃穿不愁。現在說起來倒有些‘何不食肉糜’的意味了。
我默默頷首,轉身將嫽常在的飯碗端了回去,又取出自己的飯碗,大步邁向她的廂房。
“娘娘!你把飯食給她了,那你吃什麼?!”
奉六在我身後高喊。
我背對著眾人揚了揚手,心裡卻愈發難受。
怪不得嫽常在的病會越來越嚴重,每天吃這種東西度日,身體能好才怪。
走至門前,我抬手敲響了廂房的破門。
但連敲幾聲門內都沒有絲毫回應。
我心下一沉,一把將門推開,朝裡麵探了過去。
嫽常在的廂房幾乎昏暗一片,僅有的幾柱光亮還是從門上的破洞和房頂上的破口處投進來的。
我努力眯起眼睛,摸黑朝裡走去,抬眼的功夫,卻見嫽常在正坐在床榻邊陣陣出神。
我不自覺抿了抿唇,小步走向她“你還好吧?可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嫽常在此時活像一副行屍走肉,隔著昏暗的環境都能瞧見她的臉色如同紙一樣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