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六沒想到眼前這個名叫騰伯的,竟然會知道這麼多的事。
他隻知道自己入宮沒多久,三位皇子便被人殘忍毒殺了,凶手還是自己的養母柳氏。
若不是進宮前,柳氏千叮嚀萬囑咐要他隱瞞與自己的關係,恐怕自己也會因柳氏的極端行徑,被先帝除之而後快。
柳氏自戕那日,他哭得很慘。
但奈何自己身處深宮之中,即便是哭,也決不能被人看見。
他從幼時就知曉自己的身份,但許是自己真的不成器吧,即便知道那張耀眼的龍椅,明黃的蟒袍,本就獨屬自己一人,卻仍沒想過要取代卿澄。
他還記得我曾經問過他的一句話,問他願不願意做皇帝。
他當時回答的很果斷,眼神中也沒有一絲猶豫地拒絕了。
但是他出口所言,真真切切是打心裡的話。
他原就對皇位不感興趣,也自知自己不是這塊料。但沒成想,他唯一想要卻被卿澄以權位相逼,輕而易舉地奪了去,這叫他怎能不恨?
所以,奉六後悔了。
他要拚儘一切將皇位奪回來。不為彆的,隻為能與我做一對光明正大的恩愛夫妻。
挺戀愛腦的對吧?
奉六自己卻從未這樣覺得。
他不過是做了一個男人應該做出的爭取,他問心無愧。
“騰伯,我的生母……叫什麼名字?”
奉六喉間哽咽,眉頭緊鎖道。
騰伯沉默片刻,繼而掏出那杆嗆人的煙杆,淡淡開口“劉絲鳶。”
奉六了然頷首,眼神瞬間變得堅定“騰伯,求您幫我,助我一臂之力!”
騰伯聽罷,並沒有表現出絲毫震驚,而是淺淺揚起唇角,用煙杆捎帶力度地叩在手邊的桌案上“律哥兒不必多說,我乃劉家軍萬軍主將,更是劉家簽過死契的家仆,隻要是律哥兒您的意思,就是要那天上的星星,我必當萬言不辭!!”
……
三日後的深夜。
簡陋的寢間,簡陋的木床。一位身量纖瘦如紙的女子,裹一席白衣,孤零零地從榻上坐起了身。
她先是隔著染了臟汙的紗幔朝四周環顧一圈,猶豫許久才試探地朝門外輕喚兩聲“玉壺……玉壺……?”
不等她第三聲宣出口去,寢間的門突然被人大力推開。單薄的木板順勢磕打在兩側斑駁的石牆上,隨在這寂靜深夜發出兩聲駭人的巨響。
女子瞬間噤聲,神情警惕地尋向門外那人。
半晌,隻聽那人不耐至極地歎了口氣,繼而大步朝床邊走來。不多時,一抹黑影便似雙臂抱胸狀,定定立在渾濁的紗帳前。
“娘娘,不是奴婢說您,您這睡得好好的,沒事喚奴婢過來作什麼?”
那人的語氣滿是厭煩,雖然一口一個奴婢的自稱著,聽在耳朵裡卻不像那麼回事。
女子喉間一哽,好半天才堪堪開口“屋裡……沒水了……玉壺,勞煩你幫本宮盛些水來……”
“水?水不就在那個盆裡?娘娘莫非是患了眼疾看不見?”
玉壺戲謔啟齒,即便在這漆黑的屋中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卻也能想象該是多麼醜陋的一張嘴臉。
女子有些緊張地小喘了幾口,半晌才委屈巴巴道“可那水……是潔麵用……”
“不是……你還真拿自己當以前的粟妃娘娘啊?皇上遣我來伺候你就已經夠倒黴的了,你若是再敢沒事給我尋麻煩,彆怪我做出什麼尊卑不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