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步之遙,卻似天地相隔,世間滄桑儘在其中。
清清的聲音戛然而止,周圍景象瞬息萬變。
慕容英麵如止水,淡然自若。
幻海浮沉,本就虛無縹緲。
既是虛空幻影,又何足為懼?
他眼前猶如一幅潑墨長卷緩緩展開,而他已悄然步入這畫中,不知歸路。
“忠勇侯府,食君之祿,本當忠君之事。
然其私造火器,圖謀不軌,危及社稷安危。
為整肅朝綱,彰顯國法,特令滿門抄斬,九族連坐,府邸財產儘歸國庫。”
冰冷無情的宣讀聲,猶如寒芒利刃,直刺人心。
哭聲、喊聲、求饒聲交織,曾經高高在上的麵孔,此刻儘皆被恐懼與絕望所吞噬。
慕容英冷眼旁觀,仿佛這一切不過是過眼雲煙。
直到一張熟悉的臉映入眼簾,才讓他微微一頓。
“阿英,聽姐姐的話。
你從那個洞口爬出去,一直往南跑,出城去,越遠越好。”
少女溫婉的麵龐此刻堅毅無比,眼中閃爍著決絕。
“千萬不要回頭,記住了嗎?”
男童緊握木劍,小臉上滿是驚慌與不舍。
“不,我不走,我要和姐姐、爹娘在一起。”
昨日還與玩伴嬉戲劍影,今晨卻已物是人非。
“我們已經走不了了,這個洞口,隻有你能鑽得出去!”
少女第一次對弟弟大吼,卻自己先紅了眼眶。
“忘掉這裡的一切,以後你再也不姓穆了。”
慕容英麵色依舊平靜,隻是氣息略顯沉重,仿佛被什麼觸動了心弦。
腳下景象倏忽變換,眼前再不是血雨腥風的忠勇侯府。
刑場上,人聲鼎沸,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一排排囚犯跪在中央,如同待宰羔羊。
“忠勇侯府世代忠良,從未有過半點逾矩,分明是奸臣當道,有意冤枉!”
慕容英身處人群之中,當看到為首那人時,瞳孔猛地一縮。
“哼,冤枉如何,不冤枉又如何?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穆侯爺,您說對嗎?”
監斬官乃是皇帝身邊的寵宦,其義子因作惡多端被忠勇侯依法處決,故而懷恨在心,此刻更是獰笑連連。
“午時三刻已到,行刑!”
慕容英足尖輕點,身形如燕,一劍刺向劊子手的手腕。
這些都是虛幻泡影,不過是夢境一場!
慕容英心中反複提醒自己,唇邊竟不自覺帶上了笑意。
當年他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孩童,隻能看著這一切發生。
如今在這幻境之中,他難道還不能改變命運,挽救親人性命嗎?
耳邊傳來劊子手的慘叫,慕容英正要繼續,卻忽覺一股強大的力量將他牢牢束縛。
他雙目圓睜,驚恐地發現,幼時的自己正站在人群中。
而此際,他雙手緊握砍刀,高高舉起,眼睜睜看著自己,一刀砍下了父親的頭顱。
隨後,更多親人倒在了他的刀下。
他竟成了那個行刑的劊子手。
“不——!”
慕容英瘋狂掙紮,試圖擺脫這噩夢般的控製,但那股力量卻如銅牆鐵壁,讓他動彈不得。
他雙眼充血,看著那血腥而荒誕的場景不斷重複。
二百一十六人,整整二百一十六條人命。
“這不是真的!不是我!”
慕容英聲嘶力竭地怒吼,痛苦與悲愴如同潮水般洶湧而來。
他隱姓埋名,苦心孤詣,隻為有朝一日能夠為全族報仇雪恨。
可這仇人,怎會是他自己!
慕容英神情大慟,踉蹌後退。
他慘然一笑,橫劍於頸,就要了斷此生。
清清大驚失色,在慕容英抬手的瞬間便察覺到了異樣。
這家夥對他那把劍寶貝得要死,打架都不舍得,經常故意搶對手的武器用。
事出反常,肯定有鬼!
她想也不想,上前就射出了最後幾枚銀針。
慕容英勉強轉身,踉蹌幾步,終是頹然倒地。
清清生怕他倒下來寶劍會不小心劃到她,連忙向後躲。
不曾想,還是低估了慕容英的身高。
原本彆人以為是慕容英失敗後,當眾昏了過去。
現在都覺得慕容英是莫名奇妙被清清飛針攻擊,暈倒前報複了一記頭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