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毛豎子,怎敢妄言無度!”
方厚樸一把捉住對麵青年肩頭,口中厲聲喝斥。
他方家三代,皆在太醫院任職。
此刻,這位年近花甲、性情古板的老者,竟如同孩童一般。
全然不顧風度與身份,與人打做一團。
“老夫給人開方的時候,你恐怕還未出生!”
對麵青年針鋒相對,毫無懼色。
“論資排輩,不過是無能之輩的遮羞布罷了。”
他手上力道加重,一下便將人推回了座位。
太醫院眾人見狀,紛紛上前勸阻。
那青年名叫沈懷素,年歲不過三十,行事乖張,難以捉摸。
兩年前貴妃病重,他竟直言需生挖腐肉,方能保命。
此言一出,立時惹得皇帝龍顏大怒。
若非柳慕言力保,他早已身首異處,化為黃土。
“你,你——!”
方厚樸被他激得雙手發顫,有如風中落葉。
正當他怒火中燒,欲再續爭鬥時,一聲厲喝,震人心魄。
“都住手!”
話音未落,柳慕白已跨入門檻,滿臉肅殺,威嚴儘顯。
“宮門重地,不是市井潑皮爭強鬥狠的場所。”
見院首大人親臨,方厚樸雖怒火猶在,卻也不得不強行壓下。
沈懷素則冷哼一聲,亦不再言語。
“何等試卷,引得你二人大打出手?”
柳慕白端坐上首,聲若寒風穿林。
“大人,沈懷素執意要列一名不合格的考生為魁首!”
方厚樸見機行事,連忙搶先告狀。
“此卷僅答得七成,無論如何,不能壞了規矩啊!”
言罷,他還不忘瞪了沈懷素一眼。
柳慕白聞言,目光如炬,轉向沈懷素。
隻見沈懷素麵色陰沉,不置一詞。
此人素有鬼才之稱,行事每每出人意表,卻常有奇效。
隻是性情古怪,孤僻成性,人緣極差。
此番爭端,太醫院眾人幾乎無不站在方厚樸一方。
“拿過來。”
柳慕白姿態沉穩,不動如山。
下首之人聞言,連忙將試卷呈上。
柳慕白沉默良久,半晌之後,才緩緩抬頭。
“懷素,你來說,為何要留下此人。”
“為何?”
沈懷素揚起下巴,眼中精光乍現。
“敢問在場諸位,考卷中藥物部分,爾等知曉幾成?”
為拉開差距,此次特意列舉了諸多古籍所載,聞名而未詳述的奇珍異草。
即便是柳慕白,亦有幾味不識得,更遑論其他太醫。
方厚樸聞言,一時語塞。
其餘眾人亦是麵麵相覷。
“第二問,一種病症,難道背後隻有一種病因?”
場內愈發沉寂,唯有柳慕白泰然處之。
“最後一問,即便病因相同,一副藥方,當真適用於天下人?”
沈懷素眼神淩厲,逐一掃過眾人,最終凝於柳慕白身上。
“我要留她的緣由,大人心中,可有定論?”
沈懷素的話,如石子投湖,激起層層漣漪。
柳慕白正自沉吟,方厚樸卻先一步開口。
原以為他定要反駁,豈料竟是出人意料的轉折。
“此人確有能力。
全場之中,唯她一人,識儘所有藥物;
一症之下,能舉出數十病因;
同一病因,又能以人為本,開出多個藥方。”
方厚樸頓了頓,語氣中難掩讚賞。
“如若時間充裕,她必是榜首無疑。甚至可以斷言,其餘兩場已經沒有繼續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