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深安排了一個婆子貼身照料清清。
清清喝了小半碗粥,叮囑她莫要驚動他人後,徑直敲響了連靖的門。
“清清姑娘,你這是”
連靖望著麵前整裝待發的少女,不禁麵露愕然。
“我要走了。”
清清神色平靜,仿佛在說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你身體虛弱至此,教我如何安心讓你離去?
況且發生了這些事,你還能去哪裡?”
連靖眉頭緊鎖,心中暗自歎息。
本以為孟姑娘能成為世子心頭的慰藉,卻不料二人竟走到如此境地。
當真是世事如煙,難以捉摸。
“我已經無礙了,隻需慢慢調養便是。
至於去處,天下之大,總有我”
說到此處,清清的聲音戛然而止。
天下雖大,卻無一處能稱為她的家。
“有一件事,我想來想去,隻能厚著臉皮來求您幫忙。”
清清垂下頭,從衣袖中掏出幾枚碎銀,攤開在連靖麵前。
“我娘性情柔弱,不通俗務,她一個人沒有辦法回到大梁。”
或許時間能衝淡一切傷痛,但此刻,她實在無法與她共處。
“我想拜托您帶她同行,給她一個安身之所,一日三餐溫飽。
我身上隻有這些銀兩了,但請放心,我一定不會賴賬。”
短短幾日,清清的臉小了一圈。
連靖看在眼裡,忽覺心中一股酸楚。
永川街頭初見時,她靈動肆意,如今卻是肉眼可見的疲倦與滄桑。
柔弱的身軀扛下了諸多重負,竟讓人恍然間忘卻了她隻是個稚氣未脫的小姑娘。
見連靖沉默不語,清清心中升起一絲忐忑。
她身無長物,猶豫片刻後開口道。
“要不,我給您立個字據?”
連靖深吸一口氣,擠出一個笑容,輕輕搖了搖頭。
“銀子和字據都大可不必,隻需清清姑娘答應我一件事。”
他抬起手,將清清遞來的碎銀推了回去。
“你曾許諾朱大哥,若他日命懸一線,必當全力相救。
不知我是否有幸,能得到姑娘同樣的諾言?”
清清聞言,不由一怔。
她隻覺眼眶發燙,沉默良久後,終是露出一抹笑容。
“自然。隻是連大人定會長命百歲,到時候可彆說我不守信用。”
她當然明白連靖的善意與體貼,不想讓她難堪。
“還有一樣東西,麻煩您幫我轉交給他。”
即便清清沒有明說,連靖也瞬間明白了她口中的“他”是誰。
“姑娘,你這又是何必呢?”
他望著那件幾經波折的狐裘,感慨萬千。
“它不該屬於我。”
清清聲音很輕,似乎在說衣服,又似乎在說其他。
望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連靖心中一凜,轉身欲去稟報世子。
卻不料剛轉身,便見江景深已立於身後。
“世子,清清姑娘走了,要不要派人跟著她?”
江景深望著那件狐裘,眸中暗流湧動。
片刻後,他啞著嗓子道。
“不必了。”
連靖想到清清病弱的容顏,心中不免放心不下。
“可是”
江景深失神不過一瞬,很快又恢複了往日的冷漠與疏離。
“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