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渠在見到了南枝與方梨後,積攢的委屈一下子爆發出來,他撲到南枝身上,哭著說,“南枝娘娘,他們把我的錢都搶光了,連衣服都不放過,嗚嗚嗚!”
在南枝與方梨的連番安撫下,沈渠說出了乞兒們的事,“南枝娘娘,我們快走,我答應他們要幫他們的!”
沈渠拉著南枝準備走,卻發現怎麼也拖不動,他疑惑的轉頭,隻見南枝神色不明,“你準備怎麼幫他們?”
沈渠剛要開口說話,南枝打斷了他,南枝蹲下身,與沈渠平視,“給錢嗎?你也看到了,你都會被搶,更何況那群孩子?還是給他們活兒乾,他們都是小孩子,乾不了多少的,阿渠,幫人之前要想好怎麼幫,你隻能幫他們一時,幫不了他們一輩子的。”
沈渠動了動嘴唇,終究是沒有說話,對啊,怎麼幫呢,如何幫呢,他們會變成這樣,追根究底就是當官的出了岔子,是皇帝的錯,他,庇護不了他的子民。
南枝看著沉默不語的沈渠也不忍心,“我們還有幾日才離開這裡,這幾日你先好好想想怎麼幫他們吧。”
沈渠垂著頭跟南枝走了,這是他出生以來第一次遇到這麼難的事情,他要怎麼做呢?要怎麼做才能真正的幫他們呢?
梧桐苑
阿星回來時崔成黛已經睡了,在聽聞太子失蹤後所有人都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唯獨她這個親姨母就像個沒事人一樣,該吃吃,該喝喝。
阿星讓其他人先下去,他靜悄悄地走到崔成黛床邊,看著她呼吸綿長,他見過崔成黛所有的樣子,唯獨最喜歡睡著時的崔成黛,隻有這時的她才是最平靜,最像從前的。
在確定崔成黛睡熟後,阿星為她掩了掩被子便轉身準備離開,誰知就在這時崔成黛睜開了眼睛,“阿星,你走吧,我不需要你了。”
阿星轉頭看向崔成黛,臉色平靜,“夫人你說什麼?”
阿星是雍王底下的暗衛之一,從小受到的訓練便是要聽話,不能有屬於自己的情緒,所以即使此刻他內心已經翻天覆地了,他怕崔成黛不要他了,麵上卻什麼表情也做不出來。
崔成黛看著熟悉的表情,內心自嘲,果然,他不在乎你,“我已經同太妃娘娘說好了,你與他們一道回京城,她會安排你做太子身邊的護衛的。”
阿星如同往常一樣在崔成黛床邊跪下,抬起頭,看著崔成黛,“夫人要我回京城。”
崔成黛習慣性地將手放在了阿星臉上,她看著眼前熟悉的眉眼,“你回去吧,你不屬於這裡,當初是我非要你來的,現在我求你,回到屬於你的地方去。”
阿星心中顫抖,她真的不要我了嗎?他在心裡呐喊,可是他不敢告訴她,最後阿星隻顫著嗓音,“好。”既是你要我做的,我便答應你。
崔成黛撫摸過阿星的額頭,穿過阿星的發絲,最後停留在那雙從來沒有情緒的眼睛上,她想好好記住他的模樣,畢竟這可能是他們此生最後一次見麵了,“阿星,太子他很像姐姐,過去你因為沒救下姐姐而懊惱,這回在太子身邊就當彌補過去的遺憾了。”
阿星看著崔成黛,好,我答應你,我想,我這輩子都無法拒絕你,我會實現你所希望的一切。
既然沈渠也找到了,蘇漁打算明日便回揚州,隻是在回揚州之前,她還有一件事要做。
觀音廟
蘇漁到這裡的時候已是夜半,整座廟宇寂靜無聲,廟裡的香火味依舊濃重,蘇漁抬頭望了望觀音菩薩,窗外的月光正好打在菩薩的臉上,透著聖潔的白光。
“觀音,你來了。”裴青陽的聲音從蘇漁身後傳來。
蘇漁冷漠地轉身,“我說了,叫我蘇漁。”
裴青陽卻仿佛沒有聽到一樣,如今確定他眼前站著的就是樓觀音,叫他如何能放棄,“觀音,我不管你是誰,我當日愛上的就是你,你說我不愛你,我承認,我是一個卑鄙小人,我曾經為了權勢放棄過你,可是我早就後悔了,我每天做夢都在想,五年前若我選擇了你,我們會怎樣,我知曉你明日便要離開了,我隻想問問你,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好?”蘇漁冷笑,“那要看裴大人你所謂的‘好’是怎樣的,我背負著血海深仇,我每日做夢都會夢到我阿耶問我,為什麼這麼蠢,會被你害第二次,裴大人,我可是連命都快沒了啊!拋卻這些,我過得倒也可以,我的丈夫他很好,我與他一道長大,知根知底,他從不問我在絳州發生了些什麼,他隻會一直陪伴著我。”蘇漁隻有在說起丈夫時臉上才會出現一點點笑意。
裴青陽見過這笑,五年前,觀音就是這麼對他笑的,“觀音,不,蘇漁。”裴青陽似乎是費了好大的勁才叫出這個名字,“蘇大人,對不起,五年前,是我懦弱,是我為了權勢而放棄了你。”
裴青陽越過蘇漁,看向觀音廟外頭,“從前絳州的鬼戲會有神女做主祭,神女傳達神意,不可冒犯,偏偏就有這樣一個人,他自詡出生不凡,神女他也要得到,自出生起便住在觀音廟的神女哪裡見過這樣的人,沒多久,神女就成了他的妻子,鬼戲也永遠失去了主祭。你以為神女會一直幸福下去嗎?她的丈夫官場屢屢受挫,他從來不覺得這是他自己的原因,他認為他褻瀆了神女,神,要降罰於他了。就這樣,佳偶變作怨侶,昔日形影不離的夫妻反目成仇。”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後麵更精彩!
“我就誕生在那個時候,我父親與母親每日都要爭吵,父親責怪母親拖累他,母親責怪父親騙她,而我,他們的兒子,則是他們的罪證。我從小就發誓,我會帶著裴家成為世家,我會成為一手遮天的權臣,我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蘇漁,我對權力太渴望了,我妄想著得到權力,我不知道權力有多好,我隻知道,有了權力就能證明我父母的結合不是錯的,而我也不是孽種。”這是第一次裴青陽告訴彆人他的內心,小時候他不懂,為什麼耶娘每日都要爭吵,是不是當官了,阿耶就會高興,便不會同阿娘吵架了,他想要一個和美的家。
蘇漁在聽完裴青陽的一番話後並沒有很觸動,他有苦衷,那她呢,她親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嗎?蘇漁突然亮出匕首劃在了裴青陽的手臂上,裴青陽沒有防備,倒在了地上。
蘇漁拿著沾血的匕首靠近,“你與我說這麼多沒用,你的命我還是會要,現下你要為陛下做事,我動不了你,待一切結束後我自會來取,你的這個腦袋是寄存在你脖子上的,我才不管你有什麼苦衷呢,我隻知道,以命抵命!”
蘇漁扔下這句話便離開了,裴青陽捂著受傷的手臂,突然放聲大笑起來,現在他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沒有父母,沒有妻子,他在這世間再無牽掛了!
第二天一早,沈確同南枝送完了蘇漁夫妻二人,南枝看著蘇漁的背影,捅了捅沈確,“你是如何說服蘇大人放過裴青陽的?”
沈確揉了揉被南枝捅著的地方,“我沒讓她放過裴青陽,是借,我要借用裴青陽的命一段時間,過後,她要怎麼殺裴青陽都與我無關。”
“太狠了吧,裴青陽都要死了,你還要人家幫你臥底!”南枝感歎道。
“沒辦法,他造的孽太多了,隻一條命可不夠還。”
就在沈確與南枝討論裴青陽小命的時候,花不言找來了。
“陛下,京城出大事了,不語扛不住,需要您儘快回去!”
“何事?”花不語一向很機靈,沈確不明白什麼大事會把花不語嚇成這樣。
“駙馬裴端殺了長公主親子裴漾。長公主震怒,將駙馬扣了,怕不是要動私刑。”花不言在接到飛鴿傳書後很不可置信,每個字他都看得懂,但是他一個字都不理解。
同樣不理解的還有南枝與沈確,沈確張著嘴,反複確認,“你是說,駙馬,阿姐的駙馬,殺了他們與阿姐的親生兒子?”
“對。”
沈確與南枝對視一眼,京城怕是要變天了。
喜歡南木請大家收藏101novel.com南木101novel.com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