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枝等人被困觀音廟時,京城同樣暗流湧動。溫國公與薑相都知道沈確去了絳州,但是他們都不點破,畢竟沈確不在京城這事是有利於他們的,憑此他們可以做他們想做的事情。
裴端在京城做的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官,每日隻要按時點卯就行,他本不願來京城的,可是裴家卻拚了命的把他往京城塞,還為他求娶了一個公主,他知道那是因為裴家想重回大梁權力的中心,畢竟得到過,怎麼舍得放手。
可是裴端不願意,他覺著淮南就很好,遠離政治,他可以安心做他的學問,即使他的天賦並不行,但是他相信自己隻是沒有開竅罷了,終有一天,他會名滿天下,自然是以文學大家的身份。
可是現下的他做不到,所以他也無法舍棄家族的支持,在看到心愛的表妹含恨遠嫁的時候他就知道,他注定隻能當裴家的傀儡,因為他無法反抗。
公主很美,她高高在上,端莊華貴。裴端從未見過這麼貌美的女子,她猶如冰川上盛開的花朵,神聖不可侵犯。
可是偏偏這樣高貴的女子嫁給了他,他不知該如何對待她,他稍微親近一點她,他自己都會覺得褻瀆了神女,他不配。
可是哪有夫妻不親近的啊,更何況她已經是他的妻子了,天地人倫,夫妻之間就該誕育子嗣,綿延家族。
每次同房後,公主總會背對著他,仿佛他是她人生的汙點一樣,裴端很多次都想抱抱公主,可是他不敢,他自卑,他從心裡就知道,他是配不上公主的。
後來,他的兒子出生了,公主給他起名叫裴漾,裴端鬆了口氣,他的任務算是完成了吧。
他們有了孩子,所有人都很滿意,除了他們兩夫妻,漾兒的出生將兩人綁在了一起,更將裴家與公主綁在了一起。
從此以後,長樂公主變成了淮南裴家的少夫人,變成了裴漾的母親。
而他則成了裴家那個不爭氣的兒子,裴漾的父親。
公主對他更冷淡了,可是他也沒辦法,他的確是平平無奇,公主在京城什麼樣驚才絕豔的才子未見過,她大概是嫌棄他的吧。
建安十年,喪鐘敲響了整個大梁,卻唯獨沒有敲到公主耳朵裡,她不知道,她最愛的哥哥死了。
直到一道聖旨的到來,他可以去京城當官了。
他的父母喜極而泣,終於,裴家要回到朝堂了。
那夜他阿耶與他說了很多,原來他裴家才是真正的天子親信,避居淮南是為了躲避世家迫害,他們推了薑相與世家鬥,誰知道薑相在得到權力後居然要擺脫裴家。
“端兒,你要記住,薑相是我們裴家推上去的,我們也能把他拉下來,他為何不敢動裴家,因為他最大的把柄就在我們手裡,你記著誰都不要告訴,這是你的底牌!”阿耶將薑相的把柄交給裴端,並告訴他,現在的新帝不是世家人,與薑相也不親近,他們裴家重回權力頂端的機會來了。
她阿娘則囑咐道,“孩子,你要去京城了,你要記得,你是長樂的夫君,她雖然是公主,溫國公又是她外祖,可是女子出嫁從夫,到了京城你可萬萬不能讓她爬到你的頭上,她隻能是你的妻子,是漾兒的母親,是我們裴家人!”
裴端迷迷糊糊的聽著,他不知為什麼,他的父母為他打造了一條權臣之路,進京就是這條路開始的地方。
他們甚至已經在想裴家如何殺回朝堂,百官如何對他們卑躬屈膝。
裴端知道,自己做不到的,他從未想過當官,他隻會吟詩作畫,什麼陰謀陽謀的,他一概不懂,可是他不敢反抗,就和娶公主一樣,他隻會接受這早已安排好的命運。
可是命運有時候就是這麼的神奇,他表妹回來了,他曾經心愛的表妹和離回來了。
裴端在大街上遇到形銷骨立的表妹時都不敢認,昔日清秀可人的姑娘怎麼變成了這樣!
表妹哭著說,她的丈夫粗鄙不堪,還時常打她,她好不容易才和離回來的,可是她的父母卻嫌她丟人,不肯接納她。
裴端知道,表妹是因為他才匆匆被嫁出去的,她變成這樣都是自己的責任,裴端說,“盼秋,同我一道去京城吧,這回我會護著你的。”
就這樣,裴家夫婦去京城的車隊後跟著一輛小馬車,裴端不敢同公主說,他覺得自己瞞得天衣無縫。
京城的日子時常壓得裴端喘不過氣來,他知道,公主與薑相合作了,他們要推他的兒子做皇帝。
那可是萬人之上啊,裴端想都不敢想,他多怕他死後被人戳脊梁骨,他也不敢寫信告訴家人,他害怕,他們也是支持公主的,畢竟這個位子誰不想要。
那日他去質問公主,公主卻用表妹威脅他,那一刻他才知道,他不過是公主眼中的小醜罷了,公主需要他做與薑相之間的紐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