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空青驚詫地看著如此凝實盛大的本體靈台，連神巫當初也沒有這般強悍的本體靈台，他忽然明白為何月砂從陣中出來後修為猛漲，越至半神，差點與生在神族的羽涅比肩，當年萬仙祭陣的仙力，仙魂都被禁錮陣中，化作紅絲護著幽都山，和殘餘的鬼仙；而今鬼仙再出，已然沒了守護的必要，這些好處便一股腦的貫入月砂體內。這便是軒轅帝所謂的大機緣，卻也是大危險，若非本體之靈是饕餮，隻怕是要被撐爆炸。
羽涅感覺到巫空青些微的異樣，微微側頭“又怎麼了？我這邊因為剛剛的神魂劇烈波動，無法共感。”
“現在這也共感不了，月砂的狀態也是入定沉睡的。不過問題不大，應該很快這些紛雜的過往就能結束，我們也能接觸到真正的本體之靈，並喚醒她。”巫空青緊盯著本體之靈，生怕看漏點什麼異樣之處。
本體靈台不在吸納仙力和魂體之後，鬼仙沒有在融入本體靈台，而是一個個向著本體之靈而且，每一個鬼仙融入饕餮時表麵都泛起一層如水波般漾開的紅光，最終量變累積成質變，饕餮殘魂肉眼可見的凝實起來，鬼仙獻祭的魂體對殘魂的滋養是任何仙寶都無法比擬的，而且毫無副作用。
巫空青懸著的心一點點落下，卻看到本體之靈竟然開始大顆大顆地落下眼淚，心中些微慌亂，雙手快速結印，化作一點星芒，劃向本體之靈的眉心。
羽涅下意識側頭，伸手去抓，卻隻撈了一手空，瞬間繃直身體，蓄勢待發“巫空青？發生什麼了？”
小花伸出羽葉，輕拍羽涅手臂，解釋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勁氣振飛出去，根莖瞬間長出，環抱著陶盆“半神，是我。覡施法進入眼前的本體之靈了，應該是發現了什麼異樣。但目前我們的境遇並無危險。”
羽涅左手虛虛一抓，小花飛了回來，莖葉再次纏繞在手臂上“抱歉，我以為危險突發才導致巫空青來不及留下隻言片語。”
“沒事，沒事。”小花連忙回應，雙眼殷切地盯著饕餮眉心，希望巫空青能儘快回來。
巫空青在進入的瞬間，仿佛換了身份，目光所及不過三尺，顯然矮了很多，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到女子呼喚，接著自己應聲，隨著小小地身體離開。
他控製不了這具身體，再次被動的去接受，就如之前眼看著饕餮因吞食太多的聻而入魔，離開歸墟後，所到之處寸草不剩，引發眾怒被千萬靈器自爆撕碎時一樣，隻能眼睜睜看著，阻止不了，改變不了，漸漸明白這些都是曾經已經發生的事。
再次的隨波逐流，在經曆了一次次生離死彆，天災人禍，戰場殘酷，直到兵解飛升後，他隱約猜測這是某位鬼仙的記憶，他的一生，還來不及細細琢磨，就再次被卷入了另一個人的人生，似乎突然就明白了為何本體之靈會大顆大顆地落淚；明白了巫月砂說那段話時的絕望和痛苦，被迫一遍遍經曆不同的人生，才說出一切都是輪回，誰都逃不掉。
巫空青才想明白，就一瞬被彈出了本體之靈，然而那些鬼仙並未停下，還在不斷地沒入饕餮靈體“羽涅，在幽都山，月砂遇到了大機緣，卻也是個巨大的陷阱。如今想要喚醒她，恐怕唯有圓了她的執念——回家。”
“執念——回家。”羽涅幾乎和巫空青同時想到，卻又連連搖頭“不行，我們現在還沒有能穿過歸墟的實力，若是她出意外，兩界都將在這場劫難中泯滅。或許還有彆的辦法。”
巫空青沉默不語，他也擔心羽涅所說，可眼下並無彆的辦法。
羽涅看不見，沒有巫空青感受的那般直觀，更體會不到他的心痛“你是覡，不能強行將月砂拉出心魔嗎？”
“不能，這心魔是她主動的沉淪，除非她能真的勘破，否則，恐怕我們也要被裹挾在心魔中，出不去了。”巫空青伸手描摹著觸碰不到的饕餮靈體，眼中滿是疼惜“一瞬萬千世，耽於輪回，如何能勘破輪回？不過是一遍遍的重複著痛苦罷了。”
羽涅眉頭緊皺，他從巫空青的言語中聽出了壓抑的痛苦，定然是看到月砂所受而難過，心中焦急，卻無破局之法“當初你就不該留下《山海經》玉冊，她就不會因山海的靈解而陷入心魔。”
巫空青沉默著，他無從辯駁，但《山海經》本就是巫族之物，他隻會保護，不可能毀了“再等等，等心魔境重新開始的瞬間，我試試，能不能喚醒月砂。”
羽涅悶悶地應了一聲，右手施法，時息緩緩出現在身邊“到時候，我會想辦法延緩時間，讓你有更多機會。”
“你……現在的狀況，還是能省則省吧！”巫空青看著羽涅喚出時息之後，更顯蒼老的疲態，心裡更加確信，他已經開始天人五衰“我先試試，有把握了再說。”
“行。”羽涅隨手收了時息，但精神頭還是差了些許。
又等了片刻，最後一個鬼仙沒入饕餮靈體，饕餮緩緩睜眼，眼中是那種無悲無喜，無生無死的淡漠，目光死寂，這已經代表了巫月砂這段時間整個的一個內心基底，原來那些開心，雀躍，都是習慣，似乎隻是怕他們擔心而表現出來的。
巫空青眼眶濕潤，滿是心疼，卻隱而不發，雙手起勢，生怕一個閃神就錯過了喚醒月砂的機會。
然而眼前一暗，再次明亮時，他們在一竹屋之中，房中隻有一張石桌，上麵僅一個木盒，一本玉冊。
巫空青下意識抬步向前，卻被隔離在外，他們好像被困在了這一角，方寸之間，卻又遠不可及。
“吱呀~”房門被推開，一身銀飾的巫月砂款步而來，卿卿和風蜈都團在手腕上，像兩個手鐲，耳側是翩翩飛舞的幻影蝶和驕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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