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聽穿林打葉聲!”
蕭寧的聲音,在樓船之上淡淡傳響。
他的聲線低沉而富有磁性,宛如山間清泉,又似深夜裡的溫柔月光,穿透了喧囂與浮華,直擊人心。
宮雪聽到這聲音後,不由得朝著蕭寧望了過來。
她不解的打量著蕭寧,多少有些搞不清楚,蕭寧此時的意圖。
莫聽穿林打葉聲?
她細細的品了一下這句話。
這是,一首詩?
還是什麼?
宮雪疑惑的打量著蕭寧,有些不明所以,就聽蕭寧已然繼續道
“何妨吟嘯且徐行。”
這第二句一出,宮雪才覺得稍稍回過了點味來。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
這聽起來,應該是一首格律的開頭啊。
而且,這兩句的意思聽起來,跟自己剛剛所彈奏的曲子,想要表達的東西還挺像的。
所以說,昌南王這是打算,借著自己剛剛彈奏的曲子,吟詩一首?
想到這,宮雪的目光之內,不由得多出了幾分疑惑。
昌南王這個時候吟詩,多少有些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味道了。
昌南王這人的詩詞格律,眾所周知啊。
大堯人哪個不知道,昌南王在格律方麵,完全就是個混子。
他的那首蛤蟆詩,至今還在很多茶館傳唱,被當做飯後茶餘的笑談。
可以說,他在格律方麵的水準,也就那樣了啊。
眼前這兩句詩,雖然聽上去也並沒有什麼太多的出眾之處。
可這跟那蛤蟆詩相比,水平還是有不少差距的。
因此。
這麼看的話,這首詩雖然聽上去很是一般,應該依舊不是出自蕭寧之口才對。
嗯。
因為,對比那蛤蟆詩的質量的話,蕭寧怕是這等質量的詩詞都寫不出來。
管他呢,反正聽上去也不是什麼很是驚豔的詩詞,宮雪乾脆就沒有再多想。
不過,因為常年累月呆在教坊司,經常要麵對一些形形色色的客人。
宮雪還是不由自主的練就了一副,揣測他人心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習慣。
這會,麵對蕭寧,她同樣是下意識的揣測了一番。
昌南王在音律之上,的確令人捉摸不透。
不過,他畢竟不是聖人,難免會有俗人的心性。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一個人越是沒有什麼,缺少什麼,他就越喜歡炫耀什麼。
昌南王在格律之上有所欠缺,如今這般,應該是想要給自己找補一下顏麵吧。
既然如此,自己一會無論他這首詞水準到底怎麼樣,自己都應該跟著鼓勵一番才對。
對於他來說,這應該也算是一個安慰吧。
想到這,宮雪還在心中做好了決定。
無論一會這首詩如何,自己都要表現得很是讚賞,這般,想必這個男人的心情會舒暢些吧。
這裡畢竟是詩會,對本就在格律之上有所欠缺的昌南王來說,這應該是一根刺吧。
雖然自己這麼做,多少有些偽善、虛假在裡麵。
可對於昌南王來說,他的詩詞格律在大堯被嘲笑了這麼久。
如今的他,需要的應該就是這般安慰吧。
對於宮雪來說,她這麼做,雖然假是假了點,但出發點是好的。
純粹就是為了安慰這昌南王一番,了卻一下他的心結罷了。
宮雪心中這麼想著,隻是,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在做出這般打算時,就已然說明了,在她心中,她就從來沒有想過,昌南王吟出的這首詩,能有多高的質量。
她就僅僅是憑借著這首詞的前麵兩句,已經將這首詩定性為了一首,質量不會太上乘的普通詩詞!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
!!!
這宮雪才剛剛抱有這番心思,就聽那蕭寧的聲音,再度傳來。
和上次不同。
這一次,這句詩詞一出,本來並沒有太把這首詩當成一回事,還準備演戲一番,以安慰蕭寧的宮雪,整個人當場就愣在了原地。
她癡癡地盯著蕭寧,品味著蕭寧剛剛的那句詩,遲遲都沒有回過神來。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此時此刻,這句詩就仿若那空中驚雷一般,在宮雪的腦海之中炸響,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若是宮雪一開始,就對這首詩抱足了期待,那麼她也不會這般。
正是因為,她從來沒想過這首詩還能有什麼出彩的地方。
這句一出,才讓她仿若晴天霹靂般,徹底愣了神!
好詩!
好詩啊!
尤其是這句,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簡直太絕了啊!
這首詩,好像跟自己預期中的大有不同啊。
一開始,光聽那前兩句時,宮雪還沒有覺得怎麼樣。
可是,當這兩句出來時,那可真是堪比王炸了。
宮雪對於格律的了解不是很多,可是,這裡是文壇一向鼎盛的大堯啊!
一首詩算不算是一首好詩,她還是能分辨得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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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蕭寧吟出的這首,單是這句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怕是就足以成為絕唱了啊。
這還不是最讓宮雪驚愕的。
眼下,最讓宮雪覺得驚愕的,還是這首詩所表達的這等意境!
這簡直就跟自己曲子想要表達的情感一模一樣啊。
人生在世,知己難尋!
原本,宮雪還一直因為,自己所寫的曲子,卻一直不被人所理解,沒有人可以聽出自己的曲中之意,而覺得失望。
現在,聽到了一首這般,跟自己的曲子所要表達的意境簡直一模一樣的詩,她又怎麼能不激動呢?
知己,知己啊。
若是寫這首詩的人在,一定可以聽懂自己的曲中之意吧。
這下,原本對於這首詩並不怎麼感興趣的宮雪,對這首詩也是徹底好奇了起來。
她很想知道,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竟然會寫出這般,跟自己的曲子如此契合的詩詞格律。
這首詩顯然還沒有結束,這才是上闕,應該還有下闕才對。
宮雪一反常態,徹底收回了剛剛那不怎麼感興趣的神情。
整個人正襟危坐,聚精會神,耳朵都跟著豎了起來。
她一臉期待的盯著蕭寧,靜靜的等待著蕭寧的後話。
蕭寧這邊,在稍稍沉寂了片刻後,他頓了頓,手上的動作再激昂了起來。
伴隨著手上的動作,“咚咚咚咚”的敲擊聲,韻律十足,不絕於耳,讓人覺得心神激蕩。
在這等敲擊聲中,這首詩的下闕,終於是再次傳來。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
這句詩,和剛剛那句的開頭差不多,就是一句敘事詩罷了。
拿出來單聽的話,並不會讓人覺得有何驚豔之處。
可宮雪畢竟見識到了這首詩的精髓之處,很是明白,這作詩之人,就是要靠著這等平平淡淡的敘事詩,來為後麵的神來一筆做鋪墊。
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