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養的那條狗啊。”
李停雲答得很從容。
這回輪到梅時雨不淡定了。
“你開什麼玩笑?!”
“沒有開玩笑。”
李停雲用真摯的眼神望著他,“我既然答應你,要實話實說,就肯定不會撒謊騙你,誰撒謊誰他媽是狗!”
梅時雨“那你是狗嗎?”
李停雲“……”
眼神清澈且無辜。
真的很像一隻淋雨的小狗。
“是啊,我是狗,是狗又怎麼了?師尊剛才還罵我‘小畜生’呢,真是一點也沒罵錯。”
李停雲抓著梅時雨的手腕,一點一點往上挪,掌心覆蓋住蔥白如玉的手指,一根一根用力掰開。
心中暗自博弈。
他在賭,他賭梅時雨受到刺激情緒不穩,判斷力會出現哪怕絲毫的偏差……狗就狗吧,他急需一個理由,給自己岌岌可危的馬甲加固一下,最起碼不要在恢複修為之前就掉下來!
那樣一定會死人的。
李停雲故作姿態“怎麼,你不信嗎?你覺得很荒唐?”
“的確荒唐……但從你嘴裡說出來的荒唐話還少嗎!信與不信,哪還由得了我?”
梅時雨著實不想跟他過多接觸,在他強掰自己手指頭的時候,便順勢鬆開了力道。
少年掃平胸前被他抓皺的衣襟,歪歪斜斜地側身倚靠牆壁,眼角含笑,活脫脫一個氣質的小流氓。
……就算是流氓,也很有氣質。
少年意氣,足風流。
“師尊,你知道,我也是重生之人。我上輩子活了兩百多歲,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所以,我對自己的感情是能分得清的,我就是喜歡你,比狗啃骨頭那種喜歡還要深一點,汪。”
反正,李停雲是一點臉麵也不要了。
他還真敢在話音結尾多添一句上翹的小狗叫聲,一聽就是那種犯了錯知道耷拉著耳朵麵壁挨訓,但會留著一隻眼睛偷窺主人反應,情急智生的狡黠小土狗。
是條抓不住的滑泥鰍!
“夠了。以後,彆再跟我提這種事。”
梅時雨對他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隻能冷處理。
心想不愧說狗隨主人……
眼前的少年人跟太極殿某姓李的脾氣秉性簡直一模一樣……卑鄙,無恥,下流,不要臉,道德感廉價,不,他就沒有道德!
梅時雨閉了閉眼。
李停雲身邊確實有條大黃狗,活了兩百多年,早已是靈獸,不僅通人性,還存有修為。
但狗就是狗,梅時雨曾在太極殿待過那麼些年,都沒怎麼跟這條狗有過交集,獨獨知道它有個很接地氣的名字——
“你不是叫‘旺財’嗎,怎麼又換成‘元寶’了?”
“反正都是‘招財進寶’的意思,一條狗的名字還計較那麼多乾嘛,師尊要是喜歡,你明兒就叫我‘錢多多’‘小福貴’,我也是應的。”
李停雲心道,梅時雨怎麼連太極殿一條狗的名字都記那麼清楚?!
那豈不是說,反派有啥小秘密他都了如指掌?
難怪反派對主角那麼多次圍剿追殺都沒成功,看來他師尊臥底很成功呐。
還有,四象城那四個“棄暗投明”的叛徒,指不定也都是被他給策反的。
反了,都反了。
他媽的,老子也要反!
李停雲微微一笑,篤定道“師尊,我這輩子跟定你了。”
梅時雨此刻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以至於他在很久以後都沒有鬨清楚,自己究竟在什麼時候,就已經兵不血刃地拿下了整個太極殿???
“是狗……怎麼會是狗呢……”
梅時雨尚且沉浸在“徒弟是狗”這個悲傷的“事實”裡不能自拔,他傷感的是自己根本就不會養靈獸,他甚至已經想好,待出了地界之後,他須得去禦獸門取取經。
他想知道一隻靈獸為什麼會喜歡上主人,難道是他發情期到了嗎,難道靈獸交配是可以跨越性彆和物種的嗎?
還有最重要的,狗亂吃東西有害健康嗎?他的徒弟一頓能乾十碗八碗寬麵,能喝過一小瓶酸醋,滿腦子就隻有點心,這真的正常嗎?
他還有好多問題,他需要一本《禦獸指南》。
這書……榷場有賣嗎?賣的是正版嗎?盜版看了會有影響嗎?
梅時雨很沉默,李停雲也很沉默。
他倆彼此沉默地看著對方。
“……師尊?”
“你過來。”
梅時雨逮住他,“測靈根。”
李停雲知道這次逃不過,那正好,借此機會,說不準還能打消掉他的疑慮。
他伸出手,劃開一道小口子,壓在梅時雨從菩提戒中拿出的晶石上,五光十色閃過一陣,便沒有動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