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業寺裡的時光宛如一汪毫無波瀾的死水,靜謐且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每個黎明破曉之際,當那悠揚而深遠的晨鐘之聲緩緩響起時,尼姑們便開啟了日複一日單調乏味的修行日程或虔誠地誦讀經文以淨化心靈;或辛勤地操持各類雜務以維持寺院生計;亦或是安靜地盤腿坐禪,尋求內心的寧靜與超脫。
武照置身於這群尼姑之中,從外表看上去,她似乎與其他人彆無二致,同樣過著那種清心寡欲、與世無爭的清苦生活。然而,隻有她自己深知,在其內心最隱秘的角落處,悄然藏匿著一個驚天動地的秘密——她已然懷有身孕!而且,腹內正在孕育成長的這個小生命,乃是她與李治之間那段熾熱愛情所結下的珍貴果實。
最初的時候,由於孕期尚早,身體變化尚不顯著,武照尚能巧妙地借助寬鬆肥大的僧袍來掩蓋住微微凸起的腹部輪廓。儘管妊娠反應帶來的種種不適感時常侵襲著她,但她依然咬緊牙關,默默地堅持參與到寺廟中的各項日常事務當中去。可是,時間猶如白駒過隙般匆匆流逝,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她的腹部逐漸高高隆起,原本輕盈矯健的身姿如今也變得愈發笨拙遲緩起來。武照心裡很清楚,如此這般明顯的體態改變終究難以長久隱瞞下去,這個秘密遲早都會有大白於天下的那一天。隻是每當想到要割舍掉這個尚未出世的孩子,她那顆柔軟的心就如同被千萬根鋼針狠狠刺痛一般,痛徹心扉。因為對於此刻身處在這座清冷孤寂的感業寺中的武照而言,這個孩子不僅僅是她血脈相連的骨肉至親,更是她在這冷漠無情的人世間所能感受到的唯一一絲溫暖以及支撐她繼續活下去的全部希望所在啊!
那是一個令人膽戰心驚的夜晚,漆黑的天幕被一道道閃電撕裂開來,緊接著震耳欲聾的雷鳴響徹雲霄。狂風猶如凶猛的野獸一般呼嘯著席卷而來,帶著摧毀一切的氣勢。豆大的雨點宛如密集的炮彈般猛烈地敲打著感業寺的門窗,劈裡啪啦作響,似乎想要將這塵世間的所有汙穢和肮臟都衝刷得一乾二淨。
武照孤獨無助地蜷縮在寺院角落的一間狹小柴房裡,此時的她麵色蒼白如紙,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浸濕了她的衣衫。腹中傳來一陣又一陣劇烈的疼痛,如同千萬隻毒蟲在啃噬著她的內臟,令她幾乎無法忍受。然而,憑借著堅強的意誌,她緊咬牙關苦苦支撐著,心裡清楚地知道,這個小生命正迫不及待地想要來到這個世界。
柴房內光線昏暗,陰冷潮濕的空氣彌漫著一股刺鼻的陳舊腐朽味道。角落裡胡亂堆積著一些破舊不堪的雜物,有缺胳膊少腿的桌椅、生鏽的農具以及布滿蜘蛛網的竹簍等等。房間中央擺放著一張簡陋至極的木板床,這便是武照此時此刻唯一能夠倚靠的地方。她艱難地爬上那張單薄的床鋪,用顫抖的雙手緊緊抓住床邊粗糙的木欄,用儘全身力氣克製住自己,不讓痛苦的呻吟聲從喉嚨裡溢出,因為她害怕一旦被寺中的其他人聽到,將會引來難以預料的麻煩。
“啊……”儘管武照拚儘全力地想要忍耐住那從身體深處傳來的劇痛,但最終還是無法抑製地發出了一聲低沉而壓抑的呻吟。這聲輕吟仿佛是一隻受傷的小獸在黑暗中無助的嗚咽,在狂風暴雨的喧囂聲中顯得如此微不足道、不堪一擊,然而其中所蘊含著的無儘痛苦與掙紮卻是那樣的真實且強烈。
此時此刻的武照,麵色蒼白如紙,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斷滾落下來,浸濕了她淩亂的發絲。她緊咬著牙關,雙手死死地抓住身下破舊的草席,試圖通過這種方式來分散一些注意力,減輕身體上的痛楚。但所有的努力似乎都是徒勞無功的,那陣陣襲來的疼痛猶如潮水一般,一波接著一波,幾乎要將她徹底吞噬。
武照的心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她多希望此刻心愛的李治能夠陪伴在自己身旁,用他溫暖的懷抱給自己帶來一絲慰藉和力量。可是她心裡也很清楚,這隻不過是一種不切實際的奢望罷了。自從被貶入這座荒涼偏僻的寺廟以來,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李治的身影了,也許今生今世都再也無緣相見。
正當武照感覺自己就要因為這難以承受的痛苦而昏厥過去時,突然間,原本緊閉著的柴房大門猛地被人推開了。伴隨著一陣呼嘯而過的風聲和傾盆而下的大雨,一道耀眼奪目的閃電劃破了漆黑的夜空,瞬間照亮了門口那個略顯佝僂的身影。借著閃電短暫的光芒,武照終於看清楚了來人的麵容——竟然是那位名叫靜慧的老尼姑!
靜慧師太在這座寺廟裡已經修行多年,她為人和藹可親、心地善良,平日裡對待武照更是關懷備至、照顧有加。今晚,當她聽到從柴房中傳出的異樣聲響後,心中不禁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於是,不顧外麵惡劣的天氣條件,毅然決然地披上雨衣,急匆匆地趕來一探究竟。
當靜慧踏入房間,目光觸及到武照那痛苦扭曲的麵容以及高高隆起、仿若承載著生命重量的腹部時,她的心猛地一沉,瞬間洞悉了眼前發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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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慧的雙眸先是不可置信地瞪大,閃過一抹深深的震驚之色。然而,僅僅片刻之後,這份震驚便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源自內心深處的慈悲情懷。
"阿彌陀佛!施主,此乃臨盆之兆啊,切莫心生懼意,貧尼定會全力相助於你。"靜慧柔聲低語道,言語之中透露出無儘的關切與安撫之意。話音未落,她已然加快步伐,如一陣輕風般飄至武照身旁,並毫不猶豫地伸出雙手緊緊握住了對方那因疼痛而微微顫抖的手掌。
武照艱難地抬起頭,凝視著靜慧那張慈祥而又充滿力量的麵龐,眼眶中盈滿了淚水。此刻,在這深陷絕境、孤立無援的時刻裡,靜慧的突然出現對於武照來說無異於黑暗中的一道曙光,給予了她一線生機和些許希望。
"師父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武照氣若遊絲地哀求著,聲音雖然微弱卻飽含著對新生命的強烈渴望以及對靜慧的全然信賴。
靜慧微微頷首,表示明白,她那慈祥的麵容上流露出一絲寬慰之色,柔聲說道“小主請放寬心,老尼自當竭儘全力相助。”話音未落,隻見她動作利落地忙活開來。
首先,她小心翼翼地扶著武照緩緩躺下,儘量讓其處於一個舒適且便於生產的姿勢。緊接著,靜慧轉身快步走向柴房的各個角落,目光急切地搜尋著一切能夠用於接生的物件。值得慶幸的是,由於她平素對醫理略有涉獵,身上還隨身攜帶著些許簡易的草藥以及幾條潔淨的布巾。
此刻的武照,正承受著越來越強烈的痛楚,每一輪子宮收縮所帶來的劇痛,都猶如一把鋒利無比的利刃,無情地切割著她的身軀,仿佛要將其徹底撕裂。她那原本嬌柔的麵龐因極度的痛苦而扭曲變形,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浸濕了她鬢邊的秀發。武照下意識地伸出雙手,死死地攥住靜慧的臂膀,纖細的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顯得蒼白,尖銳的指甲甚至深深地嵌入了靜慧的皮肉之中。然而,麵對如此情形,靜慧毫無半句怨言,始終如一耐心地陪伴在武照身旁,不斷在其耳畔輕聲低語,給予溫暖的慰藉與鼓勵“女施主莫怕,再加把勁,孩子很快就要降生啦!”
在狂風暴雨的咆哮嘶吼聲中,武照咬緊牙關,使出渾身解數,仿佛要與這惡劣的天氣一較高下。豆大的汗珠從她額頭滑落,浸濕了她的衣衫,但她全然不顧,心中唯有一個堅定不移的信念——無論如何都要確保腹中胎兒平安降生!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每一次陣痛都如潮水般洶湧襲來,武照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然而,就在她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一股新的力量突然湧上心頭,那是母愛的本能,驅使著她繼續前行。
終於,伴隨著一陣響徹雲霄的啼哭聲,孩子順利來到了這個世界。刹那間,風停雨住,似乎整個天地都為之動容。
靜慧趕忙上前,動作輕柔而熟練地將孩子包裹起來。當她看到孩子那張皺巴巴、紅通通的小臉時,眼中不禁流露出無儘的慈愛之情。
"恭喜小主,是個白白胖胖的小男孩呢!"靜慧滿臉笑容地對著武照說道,聲音中充滿了喜悅和欣慰。
武照像被抽走全身力氣一般,軟綿綿地癱倒在了那張破舊的床上。晶瑩剔透的淚珠如同決堤的洪水,順著她那蒼白如紙的臉頰不停地滾落下來。這一路所經曆過的種種艱難險阻、承受的無儘痛苦折磨,在此刻仿佛都化為了一縷輕煙飄散而去,隻留下了對孩子那份深沉而濃烈的愛意。
她顫抖著雙手,小心翼翼地從旁人手中接過那個小小的繈褓,然後輕柔無比地將孩子緊緊地擁入自己溫暖的懷抱之中。武照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孩子那緊閉著的雙眸以及微微顫動著的粉嫩小嘴,內心深處瞬間被喜悅和感動填滿。
“孩子啊,我的寶貝,你可算是來到這個世上了”武照聲音輕柔得如同微風拂過琴弦,帶著絲絲縷縷的憐愛和疼惜,在這間簡陋的柴房中緩緩響起。
此時此刻,屋外的狂風暴雨仍舊在瘋狂地肆虐著,似乎想要衝破一切阻礙闖入這間小屋。然而,屋內卻彌漫著一股濃鬱得化不開的溫馨情誼。
靜慧默默地端來一盆溫熱的清水,細心地為武照輕輕擦拭去身上因生產而殘留的汙穢和汗水。接著,她又馬不停蹄地生起爐灶,熬煮了一鍋散發著淡淡藥香的草藥湯,並親手一勺一勺地喂進武照的口中,希望能夠幫助她儘快恢複元氣、調養身體。
武照望著靜慧那忙碌且略顯疲憊的身影,眼中淚光閃爍,感激之情猶如洶湧澎湃的潮水般湧上心頭,幾乎要溢出眼眶“師父,今天倘若沒有您在身邊悉心照料,我恐怕真的不知道該怎樣度過如此艱難的時刻。您的大恩大德,武照沒齒難忘,定會永遠銘記於心!”
靜慧輕輕地擺了擺手,微笑著說道“小主啊,您實在太客氣啦!能與您相遇相識,想來皆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緣分呐。不過呢,關於這孩子的身世……唉……”話說到此處,靜慧那原本慈祥溫和的麵龐之上,竟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一抹淡淡的憂慮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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