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駛出站台的一刻，我感到一種深深的孤獨湧上心頭。這種感覺不同於旅途中偶爾的思緒翻湧，而是像從身體深處剝離出什麼，留下空蕩蕩的殼。我環顧四周，車廂裡的人神色淡漠，似乎各自沉浸在無法分享的世界裡。
車窗外，風景變得模糊不清，仿佛被畫布上的顏料打濕，塗抹成一片晦澀的灰色。我試圖記住剛才的站名，但它像一片枯葉，輕飄飄地從記憶中滑落。
我低頭看著手中的票，依然是模糊不清的文字，但此刻我已經不在意了。事情變得越來越奇怪，我似乎陷入了一個龐大而荒謬的漩渦，卻始終找不到它的中心。
車廂儘頭的門突然打開，一個身影踉蹌地走了進來。他的臉隱在陰影中，手裡拿著一件襤褸的外套，像是流浪漢。那雙眼睛在瞥向我的一刻讓我猛地一顫，不是因為眼神有多麼銳利，而是因為它的空洞，像一個無底的深淵。
“你去哪？”他開口問，聲音低沉沙啞。
我愣住了。他怎麼知道我在疑惑？怎麼知道我也在問自己同樣的問題？
“我不知道。”我勉強擠出一句話，發現自己的嗓音竟有些嘶啞。
“沒關係，沒人知道。”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隨後靠在座椅上閉上了眼睛。
我本能地想轉移注意力，盯著車窗外看。但窗外的景象忽然變得令人不安那些曾經流動的樹木和建築像是靜止了一般，呈現出某種詭異的重複感。路牌一遍遍閃過，卻總是同一個名字。
我猛地站起來，想去車廂前端尋找列車員，但那人突然開口“你沒地方去，彆白費力氣了。”
“你什麼意思？”我回頭質問，心裡泛起一陣寒意。
“你知道的，你一直知道。”他說，仍閉著眼睛，語氣卻像剖開了一切虛偽的外殼。
我的腦袋一陣轟鳴，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從記憶深處湧出來，但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壓製住。我靠在座椅上，試圖讓呼吸平穩下來，卻越發感到無所適從。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列車突然一震，仿佛駛入了某個新的區域。那人站起來，抖了抖身上的灰塵，朝車廂另一頭走去。我下意識地跟了上去。
前方的車廂比之前更昏暗，隻有一盞破舊的吊燈發出微弱的光芒，映照出地麵上模糊的影子。他在車廂儘頭停下，回頭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似乎在催促我。
“過來。”他低聲說。
我猶豫著，腳步卻不由自主地向前挪動。等我走到門口時，他已經不見了。我推開那扇門，發現外麵並不是另一個車廂，而是一片無儘的空曠之地。
腳下是堅硬的石板，四周籠罩著淡淡的霧氣。天空中沒有太陽，也沒有月亮，隻是無邊無際的灰暗。我轉過身，想要返回車廂，卻發現列車已經消失了，隻留下孤零零的鐵軌延伸向遠方。
“這是哪兒？”我喃喃道。
沒人回答。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繼續向前走。
走了不知多久，我的麵前出現了一道巨大而冰冷的鐵門，上麵布滿了深深的劃痕，仿佛經曆了無數次掙紮。我用儘全力推開門，裡麵是一片陰暗的大廳，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鐵鏽味。
大廳中央擺放著一張巨大的桌子，桌上堆滿了文件和儀器。牆壁四周掛滿了屏幕，每一塊屏幕都在播放不同的畫麵，有些是繁忙的街道，有些是空無一人的荒野，還有一塊屏幕上，赫然顯示著我的身影。
屏幕裡的我目光呆滯，嘴裡似乎在喃喃自語，周圍的背景卻是一片黑暗。我驚愕地靠近屏幕，試圖看得更清楚，但畫麵突然切換成了無數雪花點。
“歡迎回來，張晨。”一個冰冷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
我轉過身，試圖尋找聲音的來源，卻發現自己完全被包圍了。
“你是誰？”我問，聲音顫抖得不像自己。
“我們見過的，不是嗎？”聲音冷冷地答道。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明白的。”聲音低沉而堅定，“這裡是，也是終點。”
大廳的燈光突然熄滅，隻剩下屏幕上閃爍的光點，它們像無數眼睛緊盯著我，讓人無處可逃。我感覺胸口一陣壓迫，像是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緊緊抓住。
“我該怎麼離開這裡？”我幾乎是在呐喊，聲音在空曠的大廳裡回蕩著。
“向前走，或者，接受真相。”聲音漸漸遠去，最後隻剩下回聲。
屏幕上的雪花點突然變成了一組數據流，快速滾動著，每一個字符都像在衝擊著我的神經。我的腦袋開始劇烈地疼痛，雙手抱住頭，身體搖搖欲墜。
當我再次睜開眼時，發現自己站在一條狹長的走廊裡。兩旁的燈光忽明忽暗，遠處隱約傳來低沉的嗡鳴聲。
沒有退路了，我隻能繼續向前，去尋找那個所謂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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