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的目光像是帶著刺，深深紮進我的靈魂。他站在廢棄工廠的陰影裡，光影交錯在他臉上，如同一副模糊的肖像。他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空間中，帶著無法忽視的威嚴與冷酷。
“張晨，”他一步步向我走近，“你追尋的這些，真的值得嗎？”
我退後了一步，額頭冒出冷汗。手心緊握的文件早已被汗水浸濕。那些線索、那些記憶的碎片，在腦海中轟然炸裂，我甚至分不清此刻的對話是否真實存在。
“值得不值得不是你說了算！”我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回蕩在空蕩的工廠內，竟顯得有些蒼白無力。
李明冷笑了一聲，仿佛對我的反應早有預料。
“你還沒明白嗎？你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實驗的一部分。你的每一次反抗，每一次掙紮，甚至每一個夢，都是我們設計好的。”
“設計好的？”我的眼睛死死盯著他，呼吸急促得像是要將胸腔撕裂。
李明點點頭，語氣中帶著一種冷漠的憐憫“你以為自己在尋找真相，其實從一開始，你就是棋盤上的一顆棋子。你的痛苦、你的疑問，甚至你此刻的憤怒，都是實驗中必然的產物。”
我感覺腳下的地麵在搖晃。過去的一切，那些斷裂的記憶，支離破碎的真相，像是被一條看不見的線串聯起來，卻構成了一個無比可怕的畫麵。
“為什麼？”我聲音顫抖，卻依舊努力維持冷靜，“為什麼是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李明沒有直接回答。他的目光裡多了一絲複雜的情緒，似乎是遺憾，又似乎是對失敗實驗品的某種厭倦。他的回答，簡短而致命“因為你活著。”
“活著？”我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這就是我的錯？”
“是的。”他的語氣平靜得可怕，“張晨，你知道嗎？活著的人，往往比死去的靈魂更不堪一擊。”
他的話讓我一時無語。冷風穿過我的耳際，我努力讓自己冷靜，卻發現無論如何都無法阻止那種窒息感從胸口蔓延開來。
“可是……可是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的聲音變得沙啞。
李明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緩緩開口“你必須明白，有些人是為某種更大的目標而生的。你，是實驗的核心，卻也是實驗最大的變數。我們必須將你控製在軌跡之內。”
“軌跡？”我猛然意識到，這個詞並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命運”。在他口中，它更像是一種程序，一種為我量身打造的計劃。
我逼近李明一步，直視他的眼睛“既然你說這些都是實驗，那實驗的終點是什麼？”
“終點？”他嘴角挑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你從未真正問過自己，‘我是誰’這個問題。或許，終點就是你能回答這個問題的那一刻。”
“我是誰？”我低聲重複著，感覺這個問題從未像此刻這樣沉重。
李明不再回答。他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像是提醒著什麼不可見的倒計時即將結束。
“張晨，時間快到了。如果你繼續追下去，不僅僅是你自己，這個實驗的所有參與者都會付出代價。”他說得平靜，像是在說一件毫不相乾的小事。
“代價？”我冷笑了一聲，“你覺得我會在意這些？我已經被你們奪走了一切，還有什麼可以失去的？”
李明歎了口氣“你以為你已經一無所有，但真相是，你還有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失去了它，你才會明白什麼叫真正的痛苦。”
就在我們僵持不下時，遠處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我猛然回頭，卻什麼也沒看見。
“是誰？”我低聲問。
李明卻並不在意。他抬起手，示意我冷靜“彆害怕，接下來的人，才是你的答案。”
那聲音越來越近，像是有人從黑暗中一步步走來。雨水順著破碎的天窗滴落下來，將聲音放大成一場交響樂。
終於，一個身影出現在昏暗的燈光下。
那是一個我從未見過的女人。
她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一頭烏黑的長發垂至肩膀，神情平靜中透著一絲不容抗拒的威嚴。她的目光在李明和我之間停留了片刻，最終落在了我身上。
“張晨，”她開口了，聲音中帶著某種我說不清的熟悉感，“你果然來了。”
“你是誰？”我警惕地問，目光在她和李明之間來回掃視。
“我是誰並不重要，”她回答，“重要的是，我來告訴你關於你的真相。”
“我的真相？”我握緊了拳頭，“你們為什麼都喜歡賣關子？我不需要你們告訴我，我隻想知道為什麼你們要這麼對我！”
女人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樣東西——一麵小小的鏡子。
“看吧，”她把鏡子遞給我，“答案就在這裡。”
我猶豫了一下，接過鏡子。當我低頭看向鏡麵時，眼前的世界突然扭曲了。
鏡子中的我，臉龐開始模糊，五官漸漸被另一張臉取代，那張臉……竟然是李明！
“怎麼會這樣？”我大叫著，把鏡子甩到地上。
女人麵無表情地看著我“你看到的，是你內心深處的投影。”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我無法控製地後退一步，嗓音因恐懼而顫抖。
“你是誰並不重要，”女人說，“但你所尋找的答案，會讓你不得不麵對一個問題你是否願意接受真實，哪怕它徹底摧毀你？”
這句話像是一道警鐘，在我腦海中震蕩。我看著女人，又看向不遠處麵無表情的李明，突然感覺整個工廠都在晃動。
真實究竟是什麼？而我，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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