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碎裂的聲音在耳邊回蕩，像是時間斷裂的警告。碎片在空中旋轉，映射出零星的光點，每一塊碎片中都有一個模糊的身影——是我，但又不像我。我凝視著那些光點，忽然感到一陣眩暈。
當我回過神時，發現自己站在一個無邊無際的空間中，四周儘是無數塊鏡子。它們像是高高在上的審判者，將每一處目光投向我。我試圖避開，卻無論朝哪個方向移動，都會撞上自己的倒影。
“你想從這裡逃走嗎？”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像是從鏡子的深處傳來。
“你是誰？”我警惕地問，聲音有些顫抖。
鏡中的倒影動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究竟是誰？”
“我是張晨，”我堅定地回答，“一個普通人。”
“普通？”鏡中人嗤笑，“你真的相信自己是普通的嗎？普通人會走到這種地方嗎？普通人會與自己的記憶糾纏不休嗎？”
我被這句話刺痛了，不由得攥緊拳頭“你到底想說什麼？”
鏡中人伸出手，指向一塊懸浮的鏡子。鏡中是一片廢墟，一個小男孩正坐在瓦礫堆中哭泣，他的麵前躺著一具模糊的屍體。
“你還記得這一幕嗎？”鏡中人緩緩說道，“這是你失去父親的那一天。”
我的心猛地一沉，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那是一個陰冷的下午，我的父親倒在了工地的鋼筋下，而我無能為力，隻能看著鮮血蔓延，聽著周圍的驚呼聲。我當時才八歲，從那天開始，生命中某種東西被徹底撕裂了。
“夠了！”我閉上眼，不想再看。
鏡中人卻不依不饒，繼續說道“你逃得了一時，卻逃不了一世。張晨，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鏡子開始顫動，新的畫麵湧現出來。這次是我的大學時代，一個昏暗的出租屋，一個女人的背影，她在收拾行李，嘴裡喃喃自語“對不起，這樣的生活我過不下去了。”
“停下！”我大喊，聲音卻像是被吞噬了一般，回蕩在空曠的空間中。
“這是你的失敗。”鏡中人冷冷地說道，“你無法給彆人安全感，也無法麵對自己的不堪。”
“我已經在改變了！”我怒吼，聲音回蕩在無邊的空間中。
“是嗎？”鏡中人露出嘲弄的笑意，“那你為什麼還會來到這裡？為什麼還在試圖尋找答案？承認吧，張晨，你就是一個懦夫，一個失敗者！”
憤怒在胸腔中翻滾，我攥緊拳頭，猛地砸向那麵鏡子。碎片四散飛舞，我的倒影在破碎中消失。與此同時，四周所有的鏡子都開始瘋狂顫動，一個個鏡像中傳出我自己的聲音。
“懦弱！”
“失敗！”
“自欺欺人！”
那些聲音重疊在一起，逐漸變得尖銳，像是無數根針刺入我的耳膜。我蹲下身，雙手抱頭，試圖讓這些聲音消失。但它們卻越發逼近，像是要將我的意誌徹底摧毀。
“你必須麵對它們，張晨。”一個熟悉而溫和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這是唯一的出口。”
我猛地抬起頭，發現眼前出現了一麵巨大的鏡子。鏡子中映出的不是我，而是一個光芒四射的虛影。他伸出手，輕聲說道“來吧，張晨，接受它。”
“接受什麼？”我問，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接受你的過去，接受你的脆弱，接受你不完美的一切。”
我遲疑了一下，但還是緩緩伸出手。當我的手觸碰到鏡麵時，一股暖流湧入我的體內，所有的碎片開始重新組合。那些嘈雜的聲音逐漸變得柔和，仿佛變成了一首舒緩的旋律。
鏡子消失了，我再次回到了無儘的回廊中。隻是這一次，回廊的儘頭出現了一扇門。
門緩緩打開，光芒灑在我的臉上。我深吸一口氣，邁步走了進去。
“也許，這就是開始。”我低聲喃喃，不知是對自己說，還是對無形的某種存在。
門後的世界是怎樣的，我尚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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