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好麵對‘自我’了嗎？”
鏡中的身影直視著我，聲音低沉而穩重，帶著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我站在無數麵鏡子中間，所有的影像都在注視著我，每一雙眼睛裡都藏著我不願直視的碎片。
“這是一場審判嗎？”我試探性地問，聲音在無邊的鏡像空間中回蕩，聽起來比我想象的更加虛弱。
鏡中的他微微一笑，那笑容讓我毛骨悚然，“不是審判，是你一直逃避的麵對。每個人都會來到這裡，儘管大多數人選擇轉身離開，但你走到了最後一步。這很勇敢，張晨。”
“我沒覺得自己勇敢。”我冷笑，“如果我有選擇，我寧可不走這一步。”
“但你已經在這裡了。”他淡淡地說，抬起手輕輕一點，身旁的鏡子猛然亮起，一幅幅畫麵開始在我麵前播放，像無情的電影膠片。
畫麵裡，我看到了自己在中學時因為成績不夠優秀而被父母責備的夜晚。那時的我蜷縮在被子裡，聽著隔壁房間父母的爭吵。他們爭論的不隻是我的未來，還有各自的不滿與妥協。
接著，畫麵跳轉到大學的某個淩晨，我站在陽台上，麵對著黑暗的天空，內心充滿了對未來的恐懼。那一晚，我寫下了一封辭職信，但卻始終沒有勇氣交給導師。
一個接一個的場景閃現——職場上我強顏歡笑的樣子；家人聚會上被忽略的孤獨；地鐵上低頭刷手機逃避目光的疲憊。這些片段就像刀子一樣，一刀一刀劃開我自以為已經愈合的傷口。
“夠了！”我怒吼，“這些有什麼意義？我知道自己有多失敗，知道自己的懦弱，我為什麼還要再看一遍？”
鏡中的他卻搖了搖頭，“這些不是讓你痛苦的，而是讓你看清自己的選擇。”
“選擇？”我冷笑著反問，“你是說，我有過選擇？如果有，為什麼我的人生會變成這樣？”
他不再說話，而是指向了另一麵鏡子。這麵鏡子裡，我看到自己站在一個岔路口，身旁有兩條路。一條是光亮的大道，寬敞筆直，但沒有儘頭。另一條則狹窄曲折，布滿荊棘，但遠處似乎有一座小木屋，透出溫暖的光。
“你一直在選擇。”他說，“隻是，你總是選擇更容易的那條路。”
我的嘴唇顫抖著，“可誰不想活得輕鬆一點？我隻是……隻是……”
“隻是害怕。”他接過我的話，“你害怕失敗，害怕麵對真實的自己，害怕看到自己的渺小和無能為力。於是，你選擇了服從，選擇了逃避，選擇了順從彆人為你設定的軌跡。”
“那又怎樣！”我吼道，“這些都是環境逼的！是家庭，是社會，是規則！我能改變什麼？”
鏡中的他歎了口氣，“環境的確塑造了你，但它無法決定你最終的方向。真正束縛你的，從來不是環境，而是你自己。”
他揮手間，鏡子中的影像再次變化。這一次，我看到了一條完全不同的道路——一個充滿挑戰的選擇，一個我當時因為恐懼而放棄的可能性。
“這是我？”我低聲問，“這是我可能的另一種人生？”
“可能性無窮無儘。”他回答，“但你選擇了其中最安全的一條。”
畫麵開始重疊，現實與虛幻交織，我的腦海中充滿了不甘、悔恨、憤怒以及更多複雜的情感。我捂住耳朵，試圖隔絕這些聲音，卻發現它們是我自己的。
“夠了！我受夠了！”我怒吼著，轉身想逃離這片空間。但無論我跑向哪裡，鏡子卻無處不在。我無法逃避，無法躲藏。
最終，我停了下來，氣喘籲籲地癱坐在地上。鏡中的他也沒有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我。
“我能做什麼？”我喃喃自語，“我能改變什麼？”
他緩緩走近，穿過鏡麵，站在我麵前。他伸出手，將一麵小鏡子遞到我麵前。
“從這裡開始。”他說，“承認你是誰，承認你的恐懼、悔恨和渴望，然後重新選擇。”
我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臉色蒼白，雙眼布滿血絲，狼狽不堪。那一刻，我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自己。
“重新選擇……”我重複著這句話，聲音微弱，但帶著一點從未有過的堅定。
鏡中的他消失了，四周的鏡子也隨之碎裂，化作無數光點在空氣中飄散。我站在一片虛無中，耳邊傳來熟悉的地鐵鳴笛聲。
當我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站在地鐵站的出口，陽光透過玻璃照在我的臉上。我緩緩邁出地鐵站，感覺腳下的每一步都變得無比沉重，卻又格外真實。
這一次，我知道，我要為自己的每一步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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