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腳步再次邁入未知的領域時，我的心態已然變得不同。之前那塔中的經曆仿佛一場抽絲剝繭的夢，把我困擾已久的迷霧撕開了一角。我依然分不清真實與虛幻，但起碼我知道，這條路不再容許逃避。
周圍的環境變得更加詭異。地平線消失了，天地之間隻剩下一個無限延伸的灰色空間。腳下的路不再清晰可見，而是由無數碎片拚湊而成，每走一步，碎片都會輕微晃動，仿佛隨時會坍塌。
我低頭仔細觀察那些碎片，發現它們的表麵竟然刻滿了細密的文字和畫麵。這些內容像極了我生命中曾經經曆過的場景，但卻又充滿了扭曲與不和諧。一張熟悉的臉龐浮現在碎片上——是我母親，但她的眼神空洞得讓我心裡一沉。
“這些都是你的記憶。”那個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停下腳步，低聲問“為什麼它們看起來如此破碎？”
“因為你不願直視自己的過去。記憶是一麵鏡子，真實與虛幻並存，完整與破碎交織。你逃避得越久，它們就會變得越模糊。”
我蹲下身，伸手觸碰那些碎片。指尖傳來冰涼的觸感，一種不可言喻的情緒湧上心頭。我看到自己的童年時光——在田野中奔跑、在雨天裡摔倒，卻始終有人拉起我。那是我最熟悉的母親的笑容，但當我想要再仔細看清她的臉時，畫麵突然裂開，變成了一片刺眼的白光。
“這不是逃避。”我低聲說道，“這些記憶不該是這樣的，它們是被篡改了。”
聲音冷冷地笑了“篡改？你自己就是那個篡改者。人類對痛苦的本能反應就是重塑記憶，用幻想代替真相。你以為你的記憶會忠於你？它們早就成為了謊言。”
“那我應該相信什麼？”我抬起頭，語氣裡充滿了掙紮。
“相信你的直覺。你真正的自我就藏在那些記憶中。”
深吸一口氣，我站起身，繼續向前走。每一步都伴隨著那些碎片的輕微震動，它們像是在低語，又像是在哭泣。我試圖不去理會，但有些畫麵卻像有生命般湧入我的腦海。
一個畫麵中，我看到自己站在課堂上，向同學們講述一個故事。那是我初中的時候，我的作文曾被老師當作範文念給全班聽。可奇怪的是，我記得自己明明是很開心的，但畫麵中的我卻滿臉冷漠。
“那天你感到被孤立了。”聲音解釋道，“你以為得到了認可，但實際上，你隻是被更多人注視著罷了。這種目光讓你感到恐懼。”
我搖了搖頭，試圖甩掉這些不必要的記憶乾擾，但碎片的力量越來越強，它們像是要把我徹底拉入回憶的深淵。
終於，我來到了碎片路的儘頭。這是一片懸空的平台，上麵漂浮著一個巨大的光球，光芒柔和而令人心悸。光球的表麵同樣布滿了無數符號與畫麵，它們不斷閃爍，像是一個永不停息的心臟。
“這就是你的核心。”聲音再次響起，“但要觸碰它，你必須付出代價。”
“什麼代價？”
“剔除一切虛妄，直麵赤裸的真實。”
我猶豫了片刻，最終伸出了手。光球觸碰到我的指尖時，一陣撕裂般的疼痛席卷全身。與此同時，所有的記憶碎片瘋狂地向我湧來，它們以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將我吞沒。
我看到自己站在父母的病床前，那是一段我一直不願回憶的日子。我年輕氣盛，卻無力挽救他們的生命。我看到自己和李明的爭吵，那種針鋒相對的場景讓我無比疲憊。還有那些更加瑣碎的畫麵——深夜失眠時的掙紮，麵對生活壓力時的崩潰，它們全都變得異常清晰。
“這些才是真相。”聲音在我腦海中低語，“你必須接受它們，否則你將永遠困在虛妄之中。”
“可是這些記憶讓我痛苦。”我低聲說道，眼中噙滿淚水。
“痛苦是通往真實的唯一道路。”
最終，我選擇接受了這一切。當我從記憶的洪流中掙脫時，眼前的光球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寂靜的天空。腳下的碎片路已然恢複成一片堅實的土地，四周的灰色空間也逐漸染上了溫暖的色彩。
我明白，這一切並未結束。這條旅途依然漫長，但至少，我邁出了最重要的一步。
“真實與虛妄之間的界限，也許從來都不存在。”我低聲說道，轉身朝更遠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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