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陽光透過破碎的窗戶灑在房間的地板上。我醒來時，頭昏腦漲，昨晚那些混亂的影像和迷霧仿佛仍然纏繞在我的腦海中。那種窒息感似乎已經深入骨髓，揮之不去。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濕潤的觸感讓我一怔。是淚水。什麼時候哭過了？我不記得了。
桌上的筆記本被風吹得嘩嘩作響，我伸手壓住，才發現筆記本上多了一些字跡。那不是我寫的。字體歪歪扭扭，像是用儘最後的力氣勾勒出的痕跡。
“你是誰？”
四個字孤零零地印在紙上，仿佛在嘲笑我的茫然。我皺著眉頭翻看後麵，卻再也找不到其他內容。那四個字，像一道無形的枷鎖，牢牢地拷在我的意識深處。
腦海中閃過影子們的冷笑，閃過它們對我的質問。誰在質問？是它們？還是我自己？
“不，我得出去。”我站起身，穿上外套，踢開椅子，頭也不回地衝出房間。
外麵冷風呼嘯，城市的喧囂依舊，但這喧囂卻顯得異常遙遠。我好像站在某種孤島上，周圍的一切都模糊了。隻有風的呼嘯和我急促的腳步聲，是真實的。
走了很久，我不知不覺來到了一片廢棄的工廠。這地方對我來說並不陌生。我站在廠房外，看著鏽跡斑斑的鐵門，那門輕輕搖晃著，發出刺耳的“吱呀”聲。
“進去。”
又是那個聲音！我猛地轉身，周圍空無一人。那聲音像是從四麵八方傳來，又像是直接鑽進了我的腦海。
“夠了！”我朝著空無一人的街道大喊，聲音回蕩在空氣中，卻沒有任何回應。
儘管心中恐懼，我還是推開了鐵門，走進了工廠。內部的光線昏暗，四處堆積著廢棄的機械和灰塵。腳步聲回蕩在空曠的空間裡，每一步都像是敲打在我的心臟上。
“這地方……”我喃喃自語，目光觸及到角落裡的一張破舊椅子時，突然感到一陣恍惚。這地方我似乎來過。
正當我試圖回憶時，工廠深處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我僵住了，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手心滲出了冷汗。
片刻後，一個模糊的人影從陰影中走了出來。他的步伐緩慢而篤定，像是對這片空間了如指掌。他的臉隱在陰影裡，我看不清楚，但那種熟悉感卻讓我感到一陣惡寒。
“張晨。”他開口，聲音低沉而沙啞，像是在用儘力氣說話。
“你是誰？”我後退一步，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冷靜些，但微微發顫的語調還是暴露了我的不安。
那人影沒有回答，隻是緩緩走近。直到他站在光線下，我才看清他的臉——那是我的臉。
不，那不是我！他比我更憔悴，臉上的皺紋像是刻刀留下的痕跡，眼睛深陷，透著一種死氣沉沉的光。
“彆害怕。”他說，聲音比剛才柔和了些，“我不是敵人。”
“那你是什麼？”我緊盯著他，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
他輕笑了一聲，笑聲裡透著難以形容的悲涼。“我是你。”
“胡說！”我下意識地大喊，“你不可能是我！”
“我就是你。”他向前邁了一步，語氣平靜得可怕，“我是你丟下的過去，是你拋棄的真實。張晨，你逃得太久了。”
“閉嘴！”我喊道，但聲音已經開始顫抖。他的話像是一把利刃，一刀刀刺進我的心臟。他說得沒錯，我的確在逃避，可我不想麵對。我不敢麵對。
那人影緩緩蹲下，直視著我的眼睛“你在逃避什麼？是那些失敗？那些背叛？還是那些痛苦？你以為忘掉了就能過去嗎？不，它們一直在這裡，等著你。”
“你想要什麼？”我低聲問，幾乎已經放棄了掙紮。
他站起身，背後的陰影仿佛與他融為一體。他的嘴角露出一抹詭異的微笑“我不想要什麼。我隻是想讓你記起自己是誰。”
“我知道我是誰！”我幾乎是吼出來的，但聲音在工廠中回蕩時，卻顯得那麼空洞無力。
他搖了搖頭，歎了口氣“你知道的，隻是你想成為的那個人。可真正的你，早已被你遺忘在這裡了。”
說完，他伸手指向角落裡的那張椅子。椅子上有一麵破碎的鏡子，我猶豫著走過去，鏡子裡反射出一個模糊的影像。
我伸手觸碰鏡麵，卻在指尖碰觸到冰冷的瞬間，鏡子突然裂開，無數的碎片飛散，化作一道道影像鑽進我的腦海中。
畫麵中，我看到無數個自己孤獨地坐在教室角落裡，滿懷愧疚地看著失望的父母，深夜在酒吧裡借酒消愁，獨自躲在房間裡撕碎手稿……
那些是我嗎？那些真的是我嗎？
當我從恍惚中回過神來，那個影子已經消失了。我癱倒在地，大口喘息，感覺自己像是剛從水裡掙紮出來一樣。
“張晨。”那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卻不像剛才那麼遙遠。它來自我的內心，帶著一種無法抗拒的力量。
“記住，你隻能逃避一時，永遠無法逃避自己。”
我閉上眼，淚水無聲滑落。片刻後，我站起身，深吸一口氣，向工廠外走去。陽光灑在我的臉上，暖意驅散了些許寒冷，但那種空虛感卻依然揮之不去。
我知道，這隻是開始。真正的戰鬥，才剛剛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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