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彌漫著暗紅色的光,宛如被撕裂的幕布垂落。張晨站在這片空曠的大地上,頭頂沒有太陽,四周也沒有風,所有的聲音都被吞噬在這令人窒息的靜謐中。他的內心混亂不堪,仿佛有兩股力量在不斷撕扯著他的意識。
“這裡是哪裡?”張晨低聲問道。他的聲音帶著疲憊,但更多的是疑惑和抗拒。
沒有人回答,隻有遠處傳來斷斷續續的低語聲,那聲音時而熟悉,時而陌生,像是從他的記憶深處攀爬出來的碎片。張晨下意識地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腳下的土地隨著他的每一步微微顫動,就像是在抗議他的存在。
在他行走了不知多久之後,一道模糊的線條出現在視野中。那是一條明顯的分界線,將眼前的世界分割成兩部分。一側是荒蕪的灰色,像他剛才所處的平原,另一側卻是流動的景象,仿佛無數段記憶被投影在水麵上。
“過去和現在的交彙點。”一個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低沉卻帶著不可抗拒的力量。
張晨猛然停下腳步,環顧四周,卻沒有看到任何人。他的胸口開始劇烈起伏,雙手也微微顫抖。
“誰在說話?”他低聲喊道,試圖掩蓋內心的恐懼。
那聲音沒有再響起,而是轉化成一幅畫麵浮現在他的眼前。畫麵中是他的童年,他在院子裡玩耍,母親坐在旁邊縫補衣物,父親在抽煙,表情一如既往地嚴肅。這是一幅他無數次回憶過的場景,但此刻卻顯得異常詭異——父親和母親的臉上沒有五官,隻有一片模糊的平麵。
“他們……不是這樣。”張晨喃喃道,心臟的跳動變得更加急促。他試圖伸出手去觸碰那畫麵,卻發現自己的手穿透了影像,像是劃過一片濃霧。
隨著畫麵逐漸消散,他的身體也開始發生變化。他的雙手、雙腳甚至整個身體都變得虛幻起來,像是被一點點侵蝕的雕像,表麵剝落出層層細微的裂紋。他驚恐地看著自己,試圖穩定住身體,卻發現無能為力。
“你在消失。”那個聲音再次響起,這次近得像是貼在他的耳邊。
張晨猛然轉頭,看到一個身影站在不遠處,那人穿著一身黑衣,臉卻隱藏在陰影中,隻能看到一雙冰冷的眼睛。
“你是誰?”張晨質問道,聲音裡充滿了憤怒和恐懼。
“我是你。”那人緩緩走近,腳步輕得像羽毛落地,“不,是你的一部分。你所遺忘、所排斥、所否認的一切,都在這裡。”
“我不相信!”張晨後退幾步,搖著頭吼道,“你不是我!你隻是我的幻覺!”
那人輕笑了一聲,伸出手指點向張晨的胸口。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間蔓延全身,張晨覺得自己的意識仿佛被撕裂成兩半,一半還留在原地,另一半卻被拖入了某種深淵。
當張晨再次睜開眼,他發現自己躺在一間昏暗的房間裡。房間的陳設簡陋,牆壁上掛著一麵鏡子,鏡子裡映出的是一個陌生的男人。那男人的眼神空洞,麵無表情,像是一具行屍走肉。
張晨愣了幾秒,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發現鏡子裡的“自己”動作與他完全一致。他想起身,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壓製在床上,無法動彈。
“你已經失去了控製。”一個低沉的聲音從鏡子中傳來,那聲音和之前聽到的如出一轍。
“控製?”張晨冷笑一聲,掙紮著說道,“這從來都不屬於我!”
鏡子裡的男人眼神突然變得銳利,嘴角微微上揚,“既然如此,那就交給我吧。”
鏡子裡的人影突然伸出手,直接穿透了鏡麵,抓住了張晨的手腕。他的觸感冰冷如鐵,卻帶著不可抗拒的力量。張晨拚命想要掙脫,但那股力量越來越強,最終將他完全拖入了鏡中世界。
眼前的景象再次變得模糊而混亂,他看到無數個自己在不同的場景中出現。有的在痛哭,有的在尖叫,有的在冷笑,還有的麵無表情地盯著虛空。每一個“張晨”都在無聲地訴說著某種情感,卻沒有一個人真正回應他。
“你想要什麼?”他喃喃自語,聲音裡帶著絕望。
那些分裂的“張晨”齊齊轉過頭,用同樣空洞的眼神看著他。
“我們想要你。”他們異口同聲地說道,聲音低沉而刺耳。
張晨感到一股無法形容的寒意從腳底升起,瞬間蔓延至全身。他的意識開始模糊,仿佛正在被撕裂成無數片,融入那些麵孔之中。他努力想要抓住什麼,卻發現一切都從指縫間溜走。
就在他徹底失去意識的前一刻,他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個模糊的畫麵——一個小男孩,坐在庭院的秋千上,抬頭望著滿天星光。那個畫麵如此平靜,卻帶著某種無法言說的力量,將他從深淵的邊緣拉了回來。
當張晨再次醒來,他發現自己依然站在那片裂隙平原上。但這一次,裂縫中透出的光芒顯得柔和了許多,遠處的低語聲也逐漸消散。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發現裂紋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感。
或許,他從未真正逃脫,也從未真正接受。但這一次,他不再試圖尋找答案,而是選擇與這些片段共存。
張晨緩緩閉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任由空氣中的寒意和溫暖同時包裹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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