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一日,除夕。
隴西一個村道上,銀白色的五菱宏光停在了路邊。
陳哥將後備箱裡的東西拿下來,拍了拍於子濤的肩膀“想返程就給老哥打個電話,二十四小時,隨時恭候小老弟歸來!”
“陳哥,這話說得……”
於子濤有些汗顏“我就是個無業小透明,你可千萬彆給我戴高帽子哈,不然驕傲起來,連我自己都不認識!”
陳哥擼了一把大光頭,哈哈大笑“彆人眼裡的小透明,可是我陳小三眼裡的大財神啊……”
他忽然壓低了聲音,湊到於子濤耳朵邊“要不我供個財神牌位,後麵寫上你的名字,每天上香磕頭帶上供?”
“陳哥,你這不是嫌我活得太旺,想給我減壽嘛?”
於子濤眼神悲切,很是無奈。
他實在不明白,陳哥怎麼會有這麼奇葩的腦洞。
“呸呸,呸!”陳哥往地上啐了三口,“玩笑話,玩笑話啊!替我給二老拜個早年,另外……”
他看了一眼站在旁邊淺笑的女子“把馮瑤照顧好,開心點,比啥都重要!”
“放心吧,我一定把她養得肥嘟嘟的……啊,不……是胖乎乎的……”
剛一開口就發現有些失言,於子濤頗為尷尬地撓了撓後腦勺。
看著五菱宏光調轉車頭疾馳而去,於子濤長舒一口氣,他背上鼓鼓囊囊的雙肩包,提著兩個蛇皮袋就往村口走。
馮瑤拉著紅色的行李箱,緊緊地跟在身後,臉上露出微不可查的激動。
走了六七米,遠遠看見村口處的一棵百年老槐樹,於子濤轉過頭來,神色有些興奮。
“馮瑤,看見那棵槐樹沒?民國時候被雷火擊中,燒成了空罐罐!小時候捉迷藏,我就老往裡麵鑽,他們都叫我吊死鬼,哈哈……”
“吊死鬼?”馮瑤一臉驚愕。
“哦,就是槐樹上的一種會吐絲的蟲子,一屈一拱的,我們叫它吊死鬼。”
於子濤興致盎然地繼續說“這種蟲特彆討厭,冷不丁就出現在你眼前,或者落在你頭上,一拱一拱地蠕動著,惡心得要死……不過我喜歡把它們裝到瓶子裡喂雞,絕對的綠色高蛋白,嘿嘿……”
馮瑤聽得頭皮發麻,快走到老槐樹底下的時候,她不由地抱起了頭。
看著馮瑤傻得有些可愛,於子濤嘿嘿直樂“現在是冬天,哪來的吊死鬼呀……”
離老槐樹不遠,矗立著一個小商店,還沒進到門口,就聽到裡麵傳出咿咿呀呀的唱戲聲。
將手裡的蛇皮袋放到門口,於子濤示意馮瑤不用進去,看著東西就行。
他邁步走進了小商店“老板,給拿兩瓶水。”
小商店裡的光線有些幽暗,但貨架上的東西還算齊全,大多都是些鹽醋糖茶之類的生活用品。
咿咿呀呀的唱戲聲戛然而止,櫃台後麵伸出一隻枯乾的手,將兩瓶水放到了玻璃台上。
“三塊,給現金。”
於子濤搜索了半天口袋,除了一張五十的,剩下就是幾枚毛幣。
“能手機支付不?”
儘管有些看不太清,於子濤還是朝著裡麵的人訕訕一笑。
櫃台裡麵的人明顯有些不耐煩“現金,三塊。”
“哦,我這有!”
馮瑤從門外探進腦袋,手裡捏著三枚一元的硬幣。
一刹那間,小商店裡亮起了一盞led燈,一位六十來歲的老頭坐在櫃台後麵,正直勾勾地盯著馮瑤看。
“四……四叔?”於子濤滿臉驚詫。
沒想到這個和老爸關係一直很僵的老家夥,居然蝸居在這裡當起了小老板。
“混能耐了啊?你那個半死不活的老爹,終於盼到兒媳婦了……哼!”
老頭斜眼瞥了一眼於子濤“兩瓶水,五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