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
當院子裡傳來嘩啦嘩啦的掃地聲時，於子濤才睜開了略微有些腫脹的眼睛。
昨晚熬到十二點，劈裡啪啦放了一通花炮，又被老爸絮絮叨叨地灌輸了一大堆陳年往事，以至於對著鏡子洗漱的於子濤，看著兩個烏青的熊貓眼，都有點眩暈的感覺。
灶房裡隱約有叮叮咣咣的剁肉聲，老媽還真是勤快啊，這麼早就準備包餃子了。
也不知道在側屋的馮瑤起來了沒有。
他躡手躡腳地走到側屋的窗戶下，抬手敲了敲窗欞“馮瑤，初一早起要吃餃，彆睡過頭了哈！”
“鬼鬼祟祟乾什麼呢？”
拿著掃帚的老爸盯著他“全家就你跟來福一樣，吃了睡，睡了吃，就差沒有哼哼兩聲了……還不趕緊幫你媳婦乾活去！”
來福是誰？
後院一米二圍欄裡住著的，一個短嘴大耳朵的黑家夥，兩個烏溜溜的大眼珠子一見到於子濤，立馬一個側躺，四肢伸展，哼哼唧唧地等著給它撓癢癢。
雖然小時候沒少乾過給豬捉虱子的糗事，但人怎麼能和豬哼哼為伍？
於子濤翻了個白眼，一扭身就溜到了灶房裡。
麵案上一大堆麵劑子都按壓好了，係著藍布圍裙的馮瑤正在擀餃子皮，老媽將剁好的蘿卜捏了水，放到小鋼化盆裡拌起了餡子。
“媽，還是我來吧！您快歇著去……”
於子濤從老媽手裡接過鋼化盆，笑嘻嘻道“您和我爸等著張嘴就行了，這個地方可是我倆說情話的地方，閒人一律勿進！”
“哎喲喲，小喜鵲尾巴長，娶了媳婦忘了娘……”
老媽一巴掌呼在於子濤的後腦勺上“媳婦還沒過門呢，就想著把老媽子往外攆了哈？”
站在門口的老爸一挑門簾“老婆子趕緊出來，人家兩口子的事，你跟著瞎摻乎個啥？”
老媽拍了拍手，板著臉故作生氣的樣子，走出了灶房，實際早已心花怒放。
“你不是要和我說情話嗎？”馮瑤側過臉，凝視著於子濤。
“啊對！說情話……說什麼好呢？”
馮瑤一雙含情脈脈的眼睛，讓於子濤心裡直發毛，他急忙撇過頭望向窗外，語無倫次起來。
“說樹上有十隻鳥，我開槍打死了一隻，請問還有幾隻……”
忽然間，於子濤感覺麵頰溫熱，好像一塊軟玉貼了上來，耳邊還有細語呢喃“還有一隻，她沒死隻是受傷了！”
於子濤一扭頭，好巧不巧，剛好與一片朱唇貼合在了一起。
一股電流刹那激蕩全身，他不由得一個戰栗，往後倒退一步，眼神驚恐。
“我……我……我剛才做了什麼？”
“一吻定終身！”
馮瑤依舊笑意盈盈，隻是眼裡清澈透亮，宛如山澗的一眼清泉。
“你奪了人家的初吻，等於蓋上了愛的印章，你得對自己的行為負責啊！”
“不會吧，這樣也行？”
於子濤一臉汗然，說話都顛三倒四起來。
“是你自己撞槍口上的，啊不，是碰到我嘴上的……不能賴我呀！我……我沒有居心不良……是你……你在吃我豆腐……”
馮瑤丟掉擀麵杖，早已笑得樂不可支“女人吃男人的豆腐？說出去誰信啊？”
她一抬胳膊，隨手攬住於子濤的脖子，湊過頭吧唧又是一口，直愣愣地親在了於子濤的耳垂上“玉帝哥哥，你還是從了妖妖吧！”
酥酥麻麻的聲音，瞬間讓於子濤汗毛炸立，他嗷嗷怪叫“媽耶……你到底是個什麼鬼？”
他一把推開馮瑤，捂住自己火辣辣的耳朵“妖怪，我警告你，再亂親一次，我可真的要翻臉啦！”
“翻身都不行，還翻臉？”
馮瑤嬌嗔道“哼，投懷送抱的美女都不敢要，我看你就是個膽小鬼吧？”
一邊說著話，她一邊往於子濤身邊靠，還吐著舌頭舔了一下嘴唇。
“媽呀呀……！”於子濤一聲驚呼。
他扔掉手裡的鋼化盆，撒丫子就往堂屋跑，再待下去，真怕這個妖精把自己當唐僧給吃了。
“毛毛躁躁地乾什麼？大白天見鬼了啊？”
看著縮到炕角滿頭大汗的於子濤，老媽扔掉瓜子皮，探手摸了摸他的額頭“這也沒發燒啊！屁大點功夫，就把餃子餡弄好了？”
“媽，你自個弄去吧……灶房我可待不了了，妖氣太重！”
“把門簾掛起來，跑跑氣不就得了？”
老媽瞪了一眼於子濤“算了，灶房還是女人呆的地兒。你們男人啊，就隻會端起碗來吃飯，放下筷子罵娘，沒一個成器的……”
咂吧著煙袋鍋子的老爸，一聽這話可不樂意了“說兒子就說兒子，彆捉雞罵狗把我也帶上！”
“啥樣的爹，就有啥樣的兒唄……”
老媽下炕勾起鞋，出了堂屋就往灶房走“哎，女人啊！就是圍著鍋台轉的窮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