隴西縣醫院內,一間小小的單人病房內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味,整個房間都籠罩在一片清冷的氛圍中。
於老萬躺在病床上,麵容蒼白而疲憊。
病床旁放著心臟監測儀,發出穩定而均勻的滴滴聲,如同一陣陣不可抗拒的命運之音。
他的鼻子上插著一根細長的氧氣管,隨著他的呼吸輕輕地起伏著。
吵架拌嘴多年的老伴兒趴在床腳睡著了,此刻安靜得像隻小貓。
於大軍輕輕掩上門,來到樓道窗戶邊,抽出一根煙遞給身邊的二驢。
“我讓你打電話,是叫你圓個謊,不是叫你說實話……這下好了,這蔫蔫驢一回來,看你咋收場?”
二驢一甩頭,一縷桔色的頭發飄到了耳後。
“就於子濤那蔫驢踢死人的脾氣,如果不告訴他真相,他會記恨我們一輩子!要不把村主任家掀個底朝天,他就不是我仰慕的吊哥!”
“吊哥?”於大軍一皺眉,“啥意思?”
“小時候我們幾個在村頭老槐樹下玩躲貓貓,那種吐絲的綠蟲子老是突然掉到臉上,搞得我們又惡心又害怕……”
二驢對著窗口吐出一口煙,“可於子濤膽兒肥啊,天黑我們找不到他人都回家了,他才從樹洞裡鑽出來,滿頭滿臉都是那種蟲子,你說屌不屌?”
“沒想到這家夥還有這麼一出……”
於大軍收斂笑容,搖了搖頭,“當初也是老太太不讓我告訴他的,就是怕這小子急了失去理性,哎……主任惹誰不好,偏偏惹他?這下玩犢子嘍!”
“等著吧,有好戲看了……”二驢眯起眼睛,狠勁嘬了一口煙屁股。
……
此時,三裡廟新村。
一所氣派的三層小洋房裡,幾個人又聚在村主任家的堂屋裡打麻將。
卷發胖女人依舊一邊嗑著瓜子,一邊靠在男人身旁指指點點。
“打九餅啊,出個白板乾什麼?好好的一把牌,又要被你給整黃了!”
“滾滾滾!”村主任有些不耐煩,“趕緊做你的飯去,少在這兒給我窮嗶嗶……”
“哈哈,清一色!”
對麵一個精瘦的中年男人,咧著嘴大笑,“胡了!”
“臭九,你今兒的手氣咋這麼好,是不是沾了哪家婆娘的香氣啊?”
有人扔給精瘦男人一張紅票,譏笑道。
被叫做臭九的中年男人收了錢,笑容猥瑣“老相好多的是,反正不是你家婆娘,嘿嘿……”
“彆他媽扯黃腔啊,都正經點兒……”
村主任瞪了臭九一眼,呼啦著牌,“再跑兩圈,就散場。”
臭九偷偷瞄了一眼卷發女人的胸脯,咳咳兩聲“哎主任,我聽說於老萬在縣醫院都住上特護病房了,要是他兒子回來找你算賬,你咋算咋弄?”
村主任懶懶地靠在椅子上,撇了撇嘴“就於老萬那個窩囊廢兒子,出去這麼多年了連個媳婦都沒找到,回來還不照樣慫包一個,我怕他個屁呀!就怕他膽小得連我這門都不敢進吧,哈哈哈……”
卷發女人抖了抖身上的瓜子皮,高聳的胸脯也跟著晃了晃。
“可不咋滴,一家子榆木疙瘩,隻認死理不認人,他不栽跟頭誰栽呀?”
“嫂子說得對,我給你個大大的讚!”
臭九衝卷發女人挑起大拇指,一對魚泡眼趁機掃向她的肥腰。
“扯那些鹹淡的事乾啥?趕緊摸牌!”
“快點臭九,磨磨唧唧的,不想玩兒彆占坑!”
“就是,你老小子都賺了千八百了,也該倒倒風水了。來,咱倆換個位置……”
“風水個屁!我就是蹲茅坑上也照樣贏你……”
伴隨著撥弄麻將稀裡嘩啦的聲音,幾個人譏笑謾罵不斷,好不熱鬨。
……
同一時間,一條通往隴西的高速公路上,一輛輛黑色的奔馳cls350如同野獸一般狂奔而來,車尾卷起的煙塵彌漫在空氣中,仿佛是一條黑色的長龍在路麵上狂舞。
打頭的奔馳車裡,除了專職司機外,其餘三個人都表情各異。
副駕駛位的陳小三緊鎖眉頭,眉宇間隱隱滲出殺氣。
“小老弟,你說怎麼弄?我們都聽你的!”
他轉過頭,看向後排微閉著眼睛的於子濤。
於子濤沒有應聲,好像睡著了一般。
正玩遊戲的馬宇楊暴喝一聲“乾就完了,婆婆媽媽的搞毛啊?”
“先去縣醫院!”
於子濤睜開眼,目光沉靜,“我的要求,你爸答應了?”
“不答應,我跟他急!”
馬宇楊揮拳砸在駕駛位後背,嚇了司機一跳。
“可靠嗎?什麼時候到?”於子濤追問一句。
“一句話的事……”馬宇楊打了個響指,“已經在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