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滿臉陰沉的乾癟老頭,正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
“爹,快救我啊!”
於天奎連滾帶爬撲過去,一把抱住了老頭的右腿。
於子濤一抬眼,看見村主任跟在乾癟老頭身後。
原來這家夥是搬救兵去了,怪不得跑那麼快。
“四叔,好大一股枕頭風啊,大老遠就把您給吹來了……”
於子濤將棒球棍扔給李建,走上前一本正經道,“您和我爸是親兄弟,關係再不好,那也是打斷骨頭連著筋。您這個糟踐兒子可真有種,把您二哥害得住了院,您老就沒想著看看去?”
乾癟老頭耷拉著臉,衰氣逼人。
“於天奎再不好,那也是我於老四的兒子,他乾了啥缺德事我管不著,可誰要敢斷他胳膊,我就一頭撞死在誰家門口,做鬼都不會放過他!”
於子濤嘿嘿一笑,唏噓不已,“老子住的小窩棚,兒子住的大豪宅,賺了仨瓜倆棗還得便宜了孫子,我說四叔,您可真是舐犢情深啊……”
一直站著沒說話的於小蓉,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她這個女兒對老爹也是心裡有愧,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於天奎拿走了老爹的拆遷款,在養老問題上她隻能袖手旁觀。
“於子濤,我們家事輪不著你摻乎!”
於天魁趁機站起身,躲在了於老四的身後。
“四叔,事情的前因後果想必您也知道了……”
於子濤臉色一變,“我爸躺在醫院裡,每天大幾千的花著,總得有個說法吧?”
“你想要多錢?”乾癟老頭有氣無力地反問。
“我說要錢了嗎?我要的是一口氣!要麼砸了你兒子家大門,要麼砸了你兒子胳膊!”
於子濤冷笑一聲,“挖掘機就在這兒,隻要您老點個頭,半個小時完事,我帶人就撤。”
“爹,我不想斷胳膊,我也不想被拆家,我……”於天奎三十好幾的大男人,竟然哭哭唧唧起來。
於小蓉嘴角一撇,暗自腹誹假兮兮的,演戲都不會。
於老四緊縮眉頭,一張老臉皺成了核桃紋。
他思索很久,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大槐樹底下的商店給你。”
“四叔,您把商店給我了,您住哪兒去啊?”
於子濤嘴一咧,眉開眼笑起來。
“哦……我知道了,您自斷退路,給兒子滅了火,又能住回兒子的大豪宅,還替我圓了場子……這個辦法太妙了,一失而三得啊,哈哈哈……”
於老四乾癟的嘴唇哆嗦了兩下,一句話都沒說。
“爹,你糊塗呀……”
於天奎嗷了一嗓子,後悔得心肝疼。
好端端的一個商店,白給了於子濤這個窮逼,無異於拿刀子在他心口上割肉。
於小蓉一臉震驚,當初她掏十萬塊給老大,想讓他把這巴掌大的地兒轉給她,可於天奎愣是一口回絕,半點兄妹情都沒有。
現在老爹一句話,就白白便宜了一個外人,一下讓她心裡很不舒服。
於小蓉扭頭就走,桃紅色紗紗裙如波浪般起伏,隻留下一股茉莉花般的香風。
“四叔,口說無憑呐,要不……立個字據?”
於子濤從口袋裡搜摸出半張皺巴巴的餐巾紙,遞到於老四跟前,又扭頭問馬宇揚,“看誰有筆?”
“我有!”
板寸頭少年屁顛屁顛地跑過來,遞給於子濤一個纏著膠帶的圓珠筆。
於子濤接過筆,在手背上劃了劃,滿臉堆笑“四叔,能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