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舊的燭台上不知何時點上了燭火,明明滅滅,光暈染開來,似是要努力撐開這一屋的黑暗,卻隻在牆上投下光怪陸離的光影,宛如魑魅魍魎肆意舞動,說不出的詭譎。
顏憶昕就這般木然地被帝星瀾放在墊著他外袍的軟榻上,整個人仿若陷入了一場醒不來的噩夢。
“你對她做了什麼!?”
帝星瀾不停地逼問女鬼,竹節簪子在他手中化為一支利刃,狠狠地抵在女鬼的額前。
女鬼並沒有直接去傷害顏憶昕,所以那血葫蘆此時安安靜靜的,也不抵用。
果然僅有這東西是不管用的,他將昕昕帶回海棠塢是對的,隻有在那裡,才不會有東西傷害到她。
然而,女鬼哪有什麼神智可言,即便渾身爬滿蠱蟲和帶著毒刺的藤蔓,被帝星瀾這樣困得死死的,她也隻是“嚶嚶”哭泣著。
屋外,淩風樺手持“破邪”,薑凝芷一手持劍一手夾著符紙,同那狡猾且周身陰氣極重的小鬼弟弟打得難解難分。
在這混亂的場麵之中,唯有顏憶昕安靜地躺著,那女鬼的怨念如絲絲縷縷的線,將她緊緊纏繞,硬生生把那些不存在於她腦中的畫麵扯到她眼前,容不得她有半分逃避。
想那女子往昔也是嬌俏可人,與一男子邂逅,情絲纏繞,本以為是天賜良緣,滿心歡喜地盼著與心愛之人攜手一生。
卻不想,待她珠胎暗結,懷著滿心的期待告知那男子時,換來的竟是他的冷漠與絕情,並將她趕去這破敗的屋舍裡,直至含冤死去。
太守府中的人仿佛被惡鬼纏身,原本端莊的婦人,揪著丫鬟的頭發,指甲深深嵌入對方皮肉,臉上是猙獰的恨意,平日裡唯唯諾諾的小廝,竟操起棍棒,見人就打。
長刀在火光中揮舞著,血花四濺,華貴的珠簾浸上紅色,燭火搖曳的池塘裡,好似碎了一池的明火,熱氣彌漫,灼燒得人直竄。
衣衫破裂,滿臉血汙的或老或少,在府中攀爬著,瘋狂的、痛苦的悲泣聲此起彼伏,充斥著整座府邸。
顏憶昕隻覺腦袋昏沉,好不容易從那無儘的噩夢中掙紮著醒來,渾身像是被抽乾了力氣一般,虛弱得連抬手的勁兒都沒有。
那女鬼淒慘的哭聲仿佛還在耳邊縈繞,擾得她難以安寧,可把她折磨得夠嗆。
“醒了?”
帝星瀾一直守在床邊,見她有了動靜,趕忙湊上前,眼底是還未散去的迷亂與關切。
顏憶昕剛想開口,卻覺得喉嚨乾澀得厲害,隻發出幾聲低低的咳嗽聲。
“水……”她艱難地吐出一個字。
帝星瀾飛速拿起一旁的茶杯,小心地扶起她,將茶杯湊到她嘴邊,讓她慢慢喝了幾口。
“咳咳……”顏憶昕輕咳了幾下,這才緩過些勁兒來,隻是臉上依舊沒什麼血色,脆弱得好似遭了寒霜的嬌花。
“這不是醒了嘛,可算是舍得睜眼了,還以為你要一直睡下去呢,害我們大家守了你這麼多天。”
薑瑤倚靠在牆壁上,手中抱著她獨有的龍骨鞭,見顏憶昕一醒來,便忍不住抱怨著。
這些天,她對顏憶昕可謂是怨氣頗大,這個女人先是讓她喜歡的風樺哥惹上一身腥。
現在還被隻女鬼嚇成這樣,本來他們早該走的,都是因為她,才耽誤了行程。
薑瑤對這太守府更是沒什麼好感,隻因在這,她每天都要看著心愛的男子,與那個她看不上眼的姐姐幾乎形影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