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凝芷輕放下手中的碗筷，微微抬眸看了一眼淩風樺，思緒飄回到初次與他相遇的時候。
“那是在一個春日，也是像這般在船上，恰逢水妖禍患，不巧前幾日遭了歹人算計，無力應付，慌亂之際，正巧風樺路過……”
她的目光不自覺地朝淩風樺那邊瞥去，冷清的麵容上浮現出一絲溫柔，像是冬日暖陽照拂在積雪上，慢慢化開了那一抹冷意。
“那可真是巧呢，想必當時一定很驚險吧？”顏憶昕聽得入神，雙手托著腮，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薑凝芷，迫切想知道後續。
“嗯，那水妖來勢洶洶，我當時已有些力不從心，若不是風樺出手，後果不堪設想。”薑凝芷回想著當時的場景，語氣裡有些慶幸。
“那後來呢，後來怎麼就一起結伴了呀？”顏憶昕追問著，手裡拿著筷子在空中比劃了一下。
其實她更想知道這兩位主角是誰先表的白，以及他們不為人知的戀愛經曆。
“除魔路上艱險異常，而風樺俠義心腸，知曉情況後，便決定一起同行，一來二去，也就……”在一起了。
薑凝芷的聲音很輕，在這喧鬨的船艙裡，卻顯得格外清晰。
一旁默默扒飯的淩風樺聽到這些話，腦海中浮現出當時的畫麵，他自幼喪父喪母，雖拜了一位師父，但獨來獨往慣了。
未曾想，這一遇，竟和眼前的女子有了這麼多的糾葛，他自幼生活艱苦，因此開智得早，在意識到自己的感情，以及兩人之間的身份後，一時心中惶恐。
她那樣清貴如水中泠月的人兒，自己真的配得上嗎？
他知道她的妹妹薑瑤喜歡自己，因此總是裝作後知後覺，看她吃醋的模樣，那顆殘缺的心才得到滿足。
此時，船艙裡燈火通明，桌上擺放著的菜肴散發著陣陣誘人的香氣，周圍的人們一邊吃喝，一邊談笑風生，夾雜著杯盤碰撞的聲響。
江水在夜色中靜靜流淌，泛起層層漣漪，也勾動起顏憶昕那顆本就不堅定的心。
也不知爹爹此時如何了？
……
夜幕悄然降臨，如水的月色灑在太守府的庭院中，屋內燭火搖曳，光影在牆壁上斑駁晃動。
顏書翰坐在檀木椅上，手裡摩挲著已逝的顏夫人留給女兒的那隻發簪，眉頭微蹙，滿是擔憂之色。
寬袖垂落，舉手投足間儘顯儒雅風範，歲月仿佛格外眷顧他，年近四十卻未曾在他臉上留下絲毫滄桑的痕跡。
白皙的麵龐溫潤而清雋，像是藏著無儘的才情與故事。
彥奕辰走進門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副畫麵，他親手捧著裝有名貴茶葉的盒子。
踏入屋內，臉上瞬間換上一副乖巧討好的神情，朝著顏書翰快步走去，聲音裡帶著刻意的親昵“哥哥，瞧我給你帶什麼來了，這是今年進貢的玉露凝香，是你往日最愛的茶呢。”
顏書翰見狀，趕忙從椅子上站起，微微躬身，雙手交疊放在身前，行了一個禮，臉上滿是恭敬之色。
口中說道“陛下親臨，臣有失遠迎，還望陛下恕罪。”
那行禮的動作一絲不苟，絲毫沒有因為兩人的兄弟情分而有半分懈怠，反倒透著一股疏離的客氣。
彥奕辰見狀，臉上的笑容一僵，心中頓時湧起一股無名火，暗自思忖著
哥哥這是與我越發生分了，不過是偷偷出宮看看他，竟這般見外，還要行此大禮。
可他又不好發作，隻得強壓下心中的不悅，上前一步，伸手扶住顏書翰，語氣裡帶著些許委屈“哥哥這是做什麼，你我兄弟之間，何須如此多禮，倒顯得生分了。”
顏書翰直起身子，臉上依舊是那副淡然又恭敬的模樣，“陛下貴為九五至尊，君臣之禮不可廢，臣不敢有絲毫僭越。”
彥奕辰臉上露出受傷的神色，一雙狹長的眼眸，此時委屈的看著眼前人，似帶著蠱惑人心的魔力，真真就是一副充滿邪氣又貴氣逼人的模樣。
“在我心裡，哥哥永遠是最重要的，哪有什麼君臣之分，當初哥哥早早假死離宮，我小小年紀被人追殺至此，幸得哥哥所救，若沒有哥哥的栽培，這九五至尊之位哪裡輪得到我坐。”
見顏書翰好似怔愣住，臉上的表情也有些鬆動，彥奕辰更加可憐兮兮的地討好賣慘。
“我們就像以前那般相處不好嗎？還是說我當了皇帝，哥哥就不認我這個弟弟了？”
“好吧。”顏書翰無奈地搖搖頭，好似又看到了那個縮在他懷裡，長不大的小孩。
“那哥哥還是像以往那般喚我阿辰。”彥奕辰立馬順著杆子往上爬，撒嬌道“哥哥可不能拒絕我哦，否則便是傷了我們之間的兄弟情分。”
他如今也隻能借著弟弟的身份去接近這個，好像無論他怎麼努力也觸碰不到的男人了。
“嗯，阿辰，先坐下吧。”顏書翰轉身領著他進入房中。
彥奕辰走近了些，瞥見牆上掛著的顏夫人畫像，剛升起了一點歡喜陡然消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可在哥哥麵前，還得強壓著情緒，努力做出乖巧的模樣。
“哥哥，今日尋了這好茶，是你以往愛喝的，特地帶過來與你嘗嘗。”
彥奕辰的聲音放得很輕，賣乖的意味不要太明顯。
“嗯，有心了。”顏書翰點頭，目光從發簪上移開，看向他，臉上有些淡然的笑意，隻是眼底藏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疲憊。
“哥哥可是在擔心昕兒？昕兒吉人自有天相，身邊有除魔師護佑，定會平安無事。”
彥奕辰寬慰道，眼睛卻還是忍不住朝那畫像上瞟去，心裡對那早死的顏夫人生出了幾分怨懟，
“江湖險惡，她從未經曆過這些，哪能不擔心。”顏書翰輕輕歎口氣，話語裡滿是無奈。
彥奕辰仔細打量著哥哥，瞧見他眉間那抹化不開的愁緒，心裡一陣抽疼，剛想再說些什麼，卻發現他衣袖下隱隱露出抓傷的痕跡。
那雙平日裡透著威嚴的眼眸裡瞬間染上怒火。
顏書翰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下意識就要將衣袖拉下來遮住，卻被他一把拉住了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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