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之罔還在思量如何逃出沐血營的時候,辛大郎突然說出的消息打破了他的謀劃,沐血營即將拔寨。
“三哥,你給我說道說道,這次拔寨要乾嘛?”李之罔見辛大郎走遠了,問起辛三郎來。
“這我如何知曉,便是詹統領怕是都不曉的。”辛三郎擺擺手,又道,“這次是你們初上陣,無論要乾什麼,記得不要出頭,活下來最是重要。”
一番話下來,李之罔三人隻得開始收拾軍備,他還好,尋常軍士絕不是他對手,但方削離和管苞則是怕極了,竟然不約而同地練起槊來,隻是這種狀態並沒有持續多久,僅在第二日天剛微亮,張賁便令所有沐血營軍士傾巢而動,僅留下兩個協營守著老家。
沐血營從統領到軍士大概在三千之數,除張賁親領的三個人數在一千之數的協營外,還有蕭玉城——捉住李之罔等人的騎兵首領——所統率的人數在三百左右的騎兵營,還有詹魁等小統領所統率的十個協營,人數在一千七上下。
出了軍營,沐血營當即兵分兩路,張賁帶著自己的親衛營外加六個協營往北走,蕭玉城則領騎兵營和剩下的協營往東走,李之罔所在的魁字營便是跟著蕭玉城。
除了騎兵營外,其餘的協營均有裹挾而來的普通人加入,蕭玉城遂將騎兵營分作兩部,一部前驅刺探敵情,一部則後置防止有人潛逃。對待普通軍士李之罔有把握,但麵對這些肅穆的黑甲騎兵,他還是沒有必勝把握,隻得想著等戰時再看有沒有逃脫的機會。
軍隊逢白走,逢夜停,不走大道,隻在叢山中穿行,連續行軍五日,就在眾人腳底板都快磨穿時,蕭玉城才傳下軍令,讓眾人就地紮營,詹魁等協營統領則去其大帳商量軍情。
李之罔和管苞紮好帳篷後,便到篝火前坐下,方削離正在煮食,仍是肉。
辛大郎見眾人都到齊了,讓大家夥兒都靠過來,苦著臉道,“如果我沒猜錯,馬上就要開始打仗了。我和三郎有盔甲在身,所以我們拿藤牌在前,你們三個則持長槊在後刺敵,切記要時刻聚攏在一塊兒,誰要是脫離了隊伍,是絕對救不回來的。”
李之罔三人皆點頭稱是,畢竟到了戰場上是五人一夥作戰,同進同退,非是憑一人之力就可扭轉乾坤。
隨後辛大郎又講了些其他的,譬如受傷後緊急包紮的方法和一些要命時候的手勢,當他還想要繼續說點什麼的時候,詹魁回來了,召各夥長開會。
過了大約一刻鐘的時間,辛大郎便回來了,表情輕鬆,他道,“這次任務是突襲敵方糧草輜重,守軍不多,必能拿下,而且我們魁字營是作後備軍,說不得甚至不會上場。”
眾人均是低聲歡呼,沒有一個人想上戰場,為連見都沒見過的將軍賣命。
翌日,李之罔早早地起來,幫著方削離煮食,叮囑道,“老方,你做事慢,到時若真上了戰場,我去哪兒,你便跟著,這樣還能照應你一下。”
“知道的,罔哥。”方削離笑笑,“你去哪兒,我就跟在哪兒。”
李之罔見方削離還是這般,隻能拍拍他肩膀,彆的也不知說什麼好。
寅時一刻一到,蕭玉城便令行軍,眾人立刻銷灶埋土,往著既定方向行軍,走了兩個時辰,又是傳來軍令,卻是已經到了。
魁字營和另一個營是作為後備軍,故此李之罔便看著另兩個營在騎兵營的圍守下成一條長蛇往山腳行徑,山腳不遠處便是一座土城,正是此次行軍的目標。
到了山腳後,兩協營便各成隊列,依著五人一夥的安排站位,都是持盾的在前,持槊的在後,整裝完畢後,便往土城緩步行進。
李之罔搖了搖頭,問道,“能行嗎?都是些新兵。”
辛大郎笑笑,“都是老兵帶新兵,老兵怎麼做,新兵便怎麼做,應是能行的。再說了,後麵可還排著一列的騎兵,這些新兵隻要敢退半步,絕對是人頭落地的下場。”
眼看著軍士們離土城僅有三十丈的距離,李之罔再次說道,“我們沒有攻城利器,恐怕拿不下此城。”
“這你就見識淺了。”辛三郎抱著藤牌,應道,“我們這次是潛襲而來,對方都沒有察覺,交戰後肯定戰心不烈,隻要破開個口子便能拿下。再說了,打過這麼多場,我還不知道鋒棰軍的底細?隻要我們聲勢大些,敵軍絕對不敢應戰。”
說著,軍士們又是靠近了些,但城上還是沒有任何動靜,甚至連個人頭都沒見到。
辛三郎見此不由大笑道,“你看,這些慫瓜蛋子,說不得此刻還呆在屋裡不敢出來!”
李之罔也鬆了口氣,敵方勢弱他們就不用上場,低聲道,“希望如此。”
二人說話間,軍士們終於是來到了城門口,城牆上的垛口也終於探出幾個腦袋,稀稀拉拉地射下些箭來,但對於已近到城下的軍士來說毫無影響,除了一些軍士舉起藤牌外,其餘軍士都在撞門。
畢竟僅是土城城門,在近四百名軍士的合力下,城門終是大開,諸軍士立刻魚貫而入,而李之罔等人也不由高呼起來,誰都沒想到竟然如此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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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過了一刻鐘,城裡卻沒有任何動靜,除了還傳來的廝殺聲外,既沒見沐血營的軍士登城立旗,也沒見有任何火焰升起,這表明進入土城的軍士遭到了劇烈的抵抗。
眾人沉默之際,便見山下的傳令官橫揮兩遍手中旗幟,詹魁見此,大手一揮,令道,“兒郎們,隨我下山!”
蕭玉城等不及了,決定把所有的兵力都押上,一擊製敵。
兩協營很快來到山腳整隊,李之罔看到詹魁站在最前,穿著完好的黑獅盔甲,身邊有數名親衛守衛,而他除了手中的長槊外,沒有任何防護。
隨著傳令官的聲音傳來,詹魁僅是高抬左手,便一言不發地往土城走,李之罔看眼土城,也趕忙跟上眾人的步伐。
雖是緊張,但眾人都知道守軍沒有太多的弓箭,隻需高抬藤牌便可順利到達城門口。可來到五十丈時,卻出了變數,城牆上突得冒出近百名箭兵,一溜串地射下數百發箭矢。
“把藤牌頂上!”詹魁的怒吼傳來。
不需他提及,早有人注意到了,但即便如此還是有近二十名軍士被流矢射殺,幸虧辛大郎一向謹慎,始終頂著藤牌,才讓他們夥沒有受傷。
“有詐!我們不能進去!”李之罔低聲對辛大郎道。
“這還要你說!”箭矢射在藤牌上的衝擊力讓辛大郎兩條手臂直發顫,“如今,退死得更快,必須要入城!”
李之罔暗罵一聲,前有箭雨,後有騎兵監斬,真真難受至極。
眼看更多的箭兵冒出,詹魁怒道,“所有人向我靠攏!拿藤牌的去前麵頂住,持槊的往後站,這些狗娘養的!”
眾人聽令,隊伍立刻分散開,辛家二兄弟往前靠,李之罔三人則持槊緊跟在後麵,但箭矢無眼,即便如此還是有人受傷戰死,就連李之罔都不慎被流矢刮了一道。
他不由想到,協營雖還在繼續推進,但與此前相比可謂是龜速,若真繼續堅持下去,非得把所有軍士耗損在此不可。
“兒郎們,給我頂住咯!蕭大人正在支援我們!”
詹魁的怒吼讓李之罔不由抬起頭來,隻見除了射過來的箭矢外,還有黑羽箭矢往城牆上飛。他回頭看去,不知何時騎兵營已出動了大半兵力,正在與城牆上的箭兵對射。雖是以下對上,多有不利,但騎兵營的及時支援還是讓魁字營壓力大減。眾人屏住口氣終於是衝進城門內,但看到的景象卻讓每一個人都變色。
入目所及皆是死屍,一大半都是此前衝殺進去的協營軍士,僅還剩下十數人在負隅頑抗,而守軍中則有近百名穿著完整盔甲的精銳軍士,所有人都知道了,這是個圈套。
頓時便有人慌了神,扔了武器想逃開,卻見城門已閉,哪還有出去的路。
“把長槊給我撿起來!”詹魁大吼一聲,一刀把他身後不遠處因驚懼而哭啼起來的新兵砍翻在地,下令道,“對麵人數不多,一伍對一敵,我們還有勝算。”
說著,詹魁已將背上的長刀解下拿在手中,一手持短刀一手持長刀,身先士卒地衝將上去。眾人皆是怒吼一聲,也跟著衝上去。
李之罔緊跟在辛大郎身後,就在這短息之間,他已暼見身旁的好幾個夥隊形都脫節開來,幸虧辛大郎時刻謹記活命為上,操練時都是上了狠功夫,他們夥的陣列很是緊湊。
戰場上沒有擇敵的說法,往往是看見誰落單便一擁而上。辛大郎眼尖,一麵跟上詹魁,一麵已經找好對手,他擺擺右手,眾人立時跟上,隻十數步的距離便圍攏住一名精甲敵人。
“按平常操練的來!”
辛大郎大吼一聲,從藤牌下摘下短刀,便與辛三郎結成一道二人盾陣,李之罔三人則從縫隙裡猛戳而出,直往精甲敵人要害處走。
但敵人隻是嗤笑聲,動也沒動,三根長槊擊在其身上,竟是毫無影響。
李之罔暗呼不妙,趕忙將長槊收回,但方削離與管苞反應卻是慢了,精甲敵人手中長戟僅是一揮,二人手中長槊便應聲而斷,隻留根光棍子。
隨即精甲敵人大步踏前,一左一右打退辛家兩兄弟的短刀突襲,接著將長戟一轉,橫掃在二人的藤牌上,精甲敵人力大無匹,兩個壯年漢子竟就這樣倒飛而出。
眼看陣型已破,李之罔趕忙喊道,“老方,你們倆去看看大哥、三哥的情況!”說著,他已提槊欺步上前,與飛身而來的精甲敵人正麵對戰。
手中過上幾招,李之罔就知道這樣不行,敵人的武器遠遠優於他手中的製式貨,若是一昧強橫對拚,必是他敗,想著,他已改換招式,不與其纏鬥,而是在一個小範圍內周旋,敵退他便進,敵進他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