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又休養了數天後,李之罔便算是徹底好了,隻不過他與蘇年錦都沒有了聊天的興趣,兩個人都麻木地不知該著眼何處,隻盼望時間一瞬而過。
除此之外,邪首劍上的兩條蛟龍已徹底消散,在救過他多次後,終於是迎來了曆史使命的終結。
“走吧。”
養傷的時間裡,蘇年錦不僅把剩餘的藥品和貨物放在了神府中,還趁著紅雨暫歇的空當去外麵擇了些材料,做了兩個鬥笠和蓑衣,如今雨又是停了,他們必須要在天黑前趕到蔽雨州。
一路上,並沒有遇到什麼危險,隻是進了蔽雨州後仍然是天雨不斷,二人好不容易趟過數條河流才找到戶人家借宿。
“老人家,我們初來乍到,怎蔽雨州與以往大不相同,降雨不斷?”蘇年錦解下鬥笠,接過主人家遞過來的熱茶問道。
老人家歎息聲,道,“不知啊,從去年年初開始便一直下雨,趕集的時候聽彆人聊,說是勝遇大神發了狂,才一直降災的。”
蘇年錦和李之罔互看一眼,都有些驚懼,葦羅州有殺人紅雨,蔽雨州地神發狂,莫非這世道真是亂了不成?
老人家又是說道,“你們二位是要去哪兒啊,如今雨下得盛,精怪也甚多,處處是危險,可得小心啊。”
“老人家,我們是想去嶺南道,不知可否能為我們指條明路?”
“那雙子峽穀被雨水所浸,已成了地上河。”老人家捋把胡須道,“你二位若要去的話,最好便是租條船,否則光靠馬車、人力卻是不行的。”
之後,蘇年錦又問了下雙子峽穀的方向和附近的城鎮所在,再三道謝後便各自歇息去了。
第二日,二人早早醒來,因為身上沒有多餘的鏈沫,便留了些有價值的貨物,隨後趁著天色未亮往最近的青晴縣而去。
因為一直下雨的緣故,青晴縣的商業幾乎不存,而蘇年錦帶著的貨物剛好補上了這部分空缺,短短幾天便將貨物傾銷一空,甚至憑借她的商業天賦,僅價值一千鏈沫的貨物還賣到了兩千之數。
接下來,二人的生活就好上許多,不僅不用再吃醃製好的山怪,甚至還以極低的價格買下了一輛二手馬車,一路往雙子峽穀過去。
蔽雨州的路並不好走,往往走上段路便會遇到溢流的河流,隻得下車牽著馬兒過去,而且因為下雨不斷,陸續換了五匹馬才趕到雙子穀,這時已來到兆天年的三月份。
兩人仍戴著蓑衣和鬥笠,事實上除了睡覺外,幾乎就沒摘下來過。在付了高昂的船費後,二人終於是登上了去嶺南道的船。
蘇年錦算起賬來,“離開青晴縣時我們花費一百鏈沫買了架馬車,還剩一千九的鏈沫,中間吃住花了三百鏈沫,換馬又花了八百,船票一人三百,便是六百,現在兜裡就剩三百鏈沫了。”
“做些彆的?”李之罔道,“到了觀雲州我們先做點營生,掙夠盤纏再上路。”
蘇年錦歎口氣,“也隻能如此了。”
二人又是陷入沉默,長久的奔波中已徹底地失去了交談的欲望。
蘇年錦待上一陣,隻覺河上景色庸庸,便回船艙待著,留李之罔一個人在甲板上。
忽得,他聞到一陣臭味,往下看去,竟見到了幾具順流下來的屍體,皆已腐爛,臭味正出在這些屍體身上。
李之罔撇撇嘴,並未有太多舉動,一路以來,他們倆見到的慘事可比這可怖許多。便說他倆行到大城樂原城時,城主為了求得停雨,竟從百姓中篩出一百童男童女,皆溺死在護城河裡,至於結果嘛,這雨該下還是得下。
他盯住屍體一陣,覺著無趣,也想回船艙去歇息,卻忽得注意到些不同在屍體經過的水麵竟沸騰起來,無數惡臭膿泡蒸騰到空中。
李之罔知道定是出了古怪,捂住口鼻繼續觀察,便見隨著膿泡的出現,越來越多的死魚從水底浮出來,沒一會兒整個河麵便全是已經發膿的死魚。
“得去隻會年錦姐一聲!”
現在怪事太多,李之罔不得不防,趕忙進了船艙。
大部分時間船艙都極為安靜,和他們倆一樣,船上的旅客也知曉不能隨便出聲,否則說不得就會引來什麼鬼怪精物。但他剛進入船艙便聽到一個男人怒罵的聲音,循著聲音看過去,轉角處一個女人的頭顱被扔了出來,隨即提著把長刀的男人也探出身子來。
李之罔尚未作出任何反應,這男人竟就直接衝了過來。
他拔出劍來擋住男人的長刀,反手用劍柄擊在他額頭,喝道,“清醒些!”
男人毫無反應,受了傷也不為所動,又是衝上來,李之罔見此,也不再猶豫,反手便將其頭顱斬斷。
男人的屍體倒在地上,頓時一股同樣惡臭的氣味冒出來。
李之罔緊皺住眉,回到甲板上,往四周一看,口舌皆張,隻見岸邊坐著一個三十來丈高的妖怪,魚頭人身,四隻手裡兩隻手環抱住腰,手掌結扣似地合攏在背部,另兩隻手則在往河中舀水洗頭,同時一陣魅惑的歌聲從妖怪的嘴中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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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妖一邊唱歌,一邊洗頭,全然不管外界,而外界萬物全都向她腳邊湧去。
李之罔身下的舟船也無法避免,開始往魚妖的方向移動。
魚妖突然震顫一聲,原來有條魚跳到了她腿上,隻見魚妖停下歌喉,一口將魚吸入腹中,又繼續唱起歌來。
在魚妖停止歌唱的短暫瞬息裡,李之罔發現此前幾近坍塌的世界止住了往魚妖身體靠攏的跡象。
他連忙捂住耳朵,卻發現毫無作用,舟船仍在不斷靠近著魚妖。
隻短短時間,舟船便已近到能讓他看清魚妖小腹上隱約的靜脈曲線。
“必須要控製住舟船!”
李之罔不顧暈沉的嘔吐感,再次回到船艙,隻見所有人都如瘋了般相互廝殺,他趕忙來到他和蘇年錦的艙室,砰砰敲起來
“年錦姐,你怎麼樣?”
艙門久不打開,李之罔再次緊皺住眉,蘇年錦恐怕也已被歌聲給蠱惑住了。這個念頭剛落,一柄劍便刺破艙門直往他胸口來,幸虧他早有提防,側身躲過,隨即整個艙門破開,不知還是不是蘇年錦的女人弓著腰出現在他眼中。
隻見“蘇年錦”雙目翻白,皮膚長滿了魚鱗,兩條腿更是靠在一起,粗看竟如長了魚鰭般,她雖持著劍,但身子卻柔軟無力,活像要由人化魚般。
李之罔沒多說,用劍擋住“蘇年錦”的攻擊,隨後一個側身轉到她身後,用劍柄打在她背上,然後趁她踉蹌之際一腳把她的劍踢開,隨後從艙室裡找來繩索把她的手和腳都捆起來。
“年錦姐,彆擔心,我會救你的。”
李之罔拿起臉帕堵住蘇年錦咆哮不歇的嘴,把她背在身上,又用最後一根繩索將她和自己牢牢捆在一起,卻是擔心其他發瘋的人不幸傷了她。
他背起蘇年錦,擊退發瘋的旅客和船員,一路來到船艙下層。
隻見本該認真工作的船員已全部瘋癲,各自屠殺起來,而因為無人往鍋爐中投放鏈沫,船速已經逐漸慢下來,若再不續上鏈沫,舟船恐怕就逃不出妖怪的吸引了。
說乾就乾,李之罔先把還活著但已神智儘失的船員全部殺死,然後來到鍋爐前,抄起鐵鍬便一股腦地將囤放在鐵罐中的鏈沫往鍋爐裡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