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轉變超乎了李之罔的預料,他隻得事急從權,開始一係列的布局以期望能趁著最後的機會離開柳葉州。
“三日之後,有一個離開柳葉州的機會,跟我走吧?”
緊要關頭,李之罔還是放不下蘇年錦,在陳述利弊後還是不願放棄她。
“不了,我就留下來吧。”蘇年錦仍是沒有半點驚慌,儘管她已知曉了黑袍人和王嶸偷走的乃是蠱雕精魄,反而是道,“三日之後,果真要走?”
“隻有那一次機會,不得不走。年錦姐,你能不能實話告訴我,為何不願同我一起離開,要知道修平一旦震怒,柳葉州不知要死多少人。”
蘇年錦沉默住,半晌才道,“若我隨你去了南仙,恐怕此生就報仇無望,這是最主要的原因。其次,王家危急,對我反是機會,隻要王嶸一死,便隻剩下孤兒寡母,我有相當大的機會占據王家剩餘家產,而這是我欲複仇所必須的。”
“這”李之罔呆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向蘇年錦,喃喃道,“難道複仇比你的生死更重要?”
“有些事總要勝過生死,其實弟弟你也是明白的,不是嗎?”蘇年錦笑笑,寬慰道,“不要太過擔憂我,如今我已滿三十一,又經風雨,早不如此前般稚嫩脆弱,知道哪些能做得,哪些不能碰。去吧,我會等你回來的。”
“那行,這是我僅存的積蓄,一並交予姐姐。”
之前在沈清的洞府中,李之罔分得一些丹藥和五指恩惠法,一直沒用,如今要分彆,才終於是拿出來。
蘇年錦沒有推辭,從容地將丹藥和恩惠法收下,也拿出一件東西道,“本來想給你縫件衣裳,估摸著十天時間應該夠,可你卻突然要走,隻來得及做了件上衫,你穿上讓我看看合不合身。”
李之罔聽話地脫下身上衣服,穿上一試,竟然合身地不行。
瞬間,他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哭啼著道,“姐姐,你就跟我走吧我不想回來了找不到你,見不到你。”
“男兒有淚不輕彈,日後在外麵可不能這樣。”蘇年錦撫住李之罔的臉頰輕輕揉擦,歎息道,“各人總有自己的路要走,不能強求,也無法勉強,現在你或許想不通,但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支持我的抉擇,就像我從未阻止你去南仙。”
“姐姐”
李之罔哭得更大聲,他已確切地感覺到他將再也見不到他的姐姐。
“乖啦,去吧,做你要做的事。”
哭啼一陣,李之罔終於還是認清現實,顫顫巍巍地離開了王府。
隻是他不知道,在燭火的侵蝕下,一位女子也在無聲涕淚。
三日後,枯葉河旁
今夜無光,分外寂寥,黑袍人掐著時間來到河旁的五藏廟,裡麵已經窩了十幾號人,但沒一個人說話,大家都識趣地保持著靜默。
黑袍人要更為細致些,他清楚地數到了有十三人,隨後拿出一個冊子來,一個個喊道,“登山豹、老骨、吊眼蛇”
每一個被點到的人都識相地把臉上的黑布揭下來,好讓黑袍人分辨。
“竄地蟲。”黑袍人念到最後一個人,但對方並沒有把黑布揭下,他隻得再喊句,“竄地蟲,聽不到嗎?”
竄地蟲咳嗽數聲,沙啞著聲音拱手道,“不瞞大人,前兩日我不幸臉上長了膿瘡,臭氣熏人,這才不願顯露麵目。但若大人堅持,我亦當遵從,隻望大人不要怪罪。”
黑袍人冷哼一聲,不耐道,“我說了你就照做。”
“遵命。”
竄地蟲無奈地揭開黑布,頓時一股衝天臭氣彌漫在五藏廟中,眾人都捏住鼻子或屏氣凝神。
黑袍人眯住眼睛看上兩息,便道,“好了,戴回去吧,真是臭得要死。”
其實他看得並不算真切,因為竄地蟲臉上還綁了數條繃帶,隻不過大體五官倒是相似,便也就不多糾結,畢竟實在臭得不行。
所有人都一一看過,沒發現任何異樣,黑袍人微微點頭,起始就如此順利,今天應該是不會出什麼問題。
隨即他從神府中拿出多副鐐銬,扔在地上冷聲道,“自己撿一副來用,拷好後就跟我走,記得,路上不要說任何話,有人來問都由我出麵解決。但凡有人敢胡亂聲張的,休怪我翻臉不認人。”
夜色中,黑袍人顯得分外冷峻,眾人答應聲立刻撿起鐐銬來把自己銬住,隨後便跟上黑袍人的腳步,往關卡走去。
為了追回被竊的蠱雕精魄,修平裡裡外外設下了五道封鎖網,若要出去,則隻能正經走關卡,黑袍人便負責第四道封鎖網的關卡。
來到第一道關卡,黑袍人已經脫下黑袍,露出本來麵目,是個蓄了短須的中年男人。他低聲讓眾人止步,自己走上去拱手道,“老方啊,大晚上的還親自執勤呢,可真夠辛苦的。”
黑袍人口中的老方是個挺肚大漢,撐著腰道,“將軍有令,我們自然該為將軍分憂,晝夜堅守。老樸你不也是,大晚上的聽見有線索,就捉了人回來,將軍器重你果然是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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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黑袍人早已做足了安排,提前給其他關卡的人透露出自己有線索的消息,這才顯得絲滑自然。
“哎呦,方大總管說得什麼話,將軍對你我都是一視同仁,我隻不過先行一步而已,再過段時間方大總管肯定就走在我前頭了。”黑袍人恭維句,繼續說道,“再說了,抓住這些人非是我一個人的功勞,大家夥兒都有功在身,若真是這些人,我絕不會忘了在將軍麵前提及方總管大名。”
“好說,好說。”老方話裡不應,臉上卻笑開了花,對身後軍卒喊道,“是樸將軍,兒郎們放行,就不用檢查了。”
第一道關卡就這麼輕鬆地通過。
接下來的二、三關卡也是如此,但凡黑袍人提及要有功共享,負責看守關卡的頭頭都喜笑顏開地洞門大開,放人通過。
第四道關卡由黑袍人掌管,自然不用再惺惺作態,不過他也沒立刻就走,而是將眾人留了下來,自己則進了後麵的崗哨。
緊接著,黑袍人每叫一個人的名字,那人便聽話地進入崗哨,待上一會兒便又出來。
竄地蟲也不例外,不過因為他臉有膿瘡,黑袍人隻簡短交代了幾句便打發他出去,從頭到尾沒有提及要護送的東西。
在與每一個人單獨交談後,黑袍人沒有久待,當即帶上眾人往下一道關卡,也是最後一道關卡進發。
第五道關卡設在最外圍,相隔距離也最遠,在沉默中行進了足足三天,眾人才遠遠地瞥見崗哨的位置。
隻要出了最後一道關卡,蠱雕精魄便算帶了出去,黑袍人心中鼓足一口氣,對眾人道,“大家夥兒知道現在時局緊張,做任何事都得萬分謹慎。前麵崗哨的是我故友關杉,但也最忠於將軍,不會輕易放行。大家夥提振起精神來,隻要過了這最後一道關卡,談好的鏈沫絕不少分毫!”
一聽到鏈沫,眾人眼睛立時亮了起來,王嶸給他們說得可是每人五千鏈沫,這是一個在任何時候都足以舍身赴險的昂貴數字。
激勵完眾人,黑袍人也不再說其他,越過一段山路終於是來到第五道關卡。
一個女將軍拿著雙鐧站在崗哨前,腋下夾了個鎏金雙色頭盔,看黑袍人出現,不解道,“樸元,你怎地在此處?如今將軍正震怒,若被發現你擅離職守,說不得吃不了兜著走。”
黑袍人停下腳步,指著後麵人道,“不瞞關杉你,我打聽到些線索,這些人似與將軍被竊之物有關,這才離崗至此,親自帶人去見將軍大人。”
“是嗎?”關杉將頭盔戴起,有些失望道,“將軍親自找過我,他覺著你嫌疑最大,但我卻不相信,如今看來,是我輸了。”
“你們早就知道了?!”黑袍人說著看向四方,發現並沒有所謂的伏兵,膽氣更大些,哼道,“知道了又如何,今天這關卡我非出去不可。關杉,念在你我二人共事多年的情分上,切莫橫加阻攔,否則休怪我不念舊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