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開始閃爍起昏紅的光芒,李之罔知道自己終歸還是棋差一著,沒能阻止,不去看屍婢子化為數千萬塊,無數白色蛆蟲從她體內爬出的可怖畫麵,徑直回了高台。
當他回到高台的時候,發現入欲竟然恢複了原樣,跪在魚九則麵前,連神色也變得和善許多。
“入欲,我當時教過你,不得從惡,但現在變成了什麼模樣,你們擅殺良善,灌人血肉,你們已變了太多。”
“徒兒有錯,請師父責罰。”入欲埋下首來,不敢直麵魚九則審問的目光。
“誒,你不能活,但不是首惡,我且暫饒你一命。現在忙活起來把,把警報關了,我現在要去找你師兄,多拖點時間。”
入欲答應聲,爬到自己的床上,不知鼓弄了什麼,房間內的昏紅光芒驟然歇了,他又立馬跪回來。
入欲的事情已經處理好,魚九則轉向李之罔道,“李兄,之前有所隱瞞,皆因醜事不願提及,如今我既已直麵心結,李兄有何想知道的儘可問。”
“這一切究竟是怎麼來的?”
魚九則陷入回憶中,緩緩答道,“當時我境界突破不前,聽聞地火州有成癮者作亂,遂來收服,但卻發現有成癮者已恢複心神,一時動了惻隱之心,收其中五人為徒,企圖讓他們改邪歸善。但好景不長,我的所學儘傳授給他們後便被軟禁起來,而他們也自立王國,開始劫掠良人,製造更多的成癮者,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李之罔知道事情絕沒魚九則說得這麼簡單,否則他不會知道這些人身上的弱點,肯定是早有防備,但卻棋差一著。不過這些都是他自家的事,沒必要多去顧及,遂問道,“所以魚兄去見國王是要結束這一切?”
“對,我自己闖下的禍自然要自己來解,雖有可能不是我大弟子的對手,但總歸要試上一試。”
“此前章魚說他給我注入了所謂聖女鮮血,我離開後可有隱患?”李之罔不會去幫魚九則,考慮起自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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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女我也不太清楚,入欲,你知道嗎?”魚九則回答句,看向入欲。
麵對師父的目光,入欲頭埋得更深,答道,“聖女的血一方麵是篩選可堪一用的成癮者,另一方麵帶有聖女血的人在麵對我等時會天然處於弱勢,再一方麵就是會製造幻覺,讓成癮者更容易精神崩潰,為我等所用。”
李之罔點點頭,怪不得章魚沒有太高的修為,他處理起來卻頗為棘手,原來是這個原因。隻不過第三方麵,他還從未遇到過,不知道具體的幻覺是何樣。
魚九則看向李之罔道,“李兄想離開的話還是要走我之前提及的路,但是提及過的弱點怕是已不對。我大弟子害怕我的報複,已找到各大將軍身上的弱點並轉移到彆處,方才入欲也是佯敗,後腳跟隻是障眼法,我現了真身他才不願再反抗。還有就是,方才警報響起,各大將軍多半有了防備,李兄獨自一人,一定小心更小心。”
李之罔了然,這才能解釋為何他回來後入欲又變成了原樣,隻是他要逃開必須殺了引欲將軍,但引欲將軍多半已不再怕花,到時候還得是自己想法子才可。
“山水常在,魚兄,我們外界再相逢。”
該說的都說完了,李之罔向魚九則抱拳一下,便往通向引欲將軍的小道走去,至於入欲,則是跟上魚九則的腳步,走入覲見國王大道。
小道的前半段與從章魚的房間到入欲的房間一樣,擺滿了不幸死亡者的雕塑,但走到半途卻風格大變,變成了如童話般的琉彩畫,想來應是兩位將軍的愛好不同,才導致有了這一前一後的巨大反差。
除了躲避遊蕩的惡魂外,李之罔一直注意著那個所謂的花田,但直到來到大門前,卻仍是沒有花田的跡象。他隻得折返回去,從頭仔細地尋找花田。
當他走到一幅琉彩畫前的時候,突然停下了腳步,手不由自主地伸過去,撫摸畫中的一個人物。那是個五六歲的女孩,穿著厚厚的冬裝,正在堆著一個兔子樣的雪人;她有著難得的灰白色頭發,但臉比頭發更白,在嚴寒之中也沒有絲毫地血色,整個人就如飄搖中的一粒雪花幻化而成;她的臉上蒙著帶血的白色紗布,擋住了如被人挖鑿出的兩個醜陋窟窿,訴說著曾經不堪的記憶。但李之罔就是這麼地愛她,無論她年輕還是衰老,視物或者癱瘓,他隻愛她。
畫中的女孩忽得抬起頭來,冬季變換為衰亡的秋季,她白雪般的頭發也變為詭異的灰紅色,若有若無的餿味隔著畫透出來;她全身彌漫出荊棘般的圖騰,蒙眼紗布被灰黃苦淚染濕,一切都預示著未來的終結。
但李之罔不管,他的未來正在低語,要他抓緊這個女孩。他越靠越近,直到舌頭舔舐到畫中女孩的眼睛,一陣光從女孩身體中散出,頃刻把他包攏進去,直至再看不見任何。
很短的時間後,李之罔發覺他已來到了花田之中,但沒有盛開的花朵,人來高的植株全部枯萎,空中正飄著雪花。回想起方才的惡心舉動,他感覺頗為丟臉,自己竟被幻覺所蠱惑。但那個女孩是誰呢,他肯定在過往的記憶中見過她,否則幻覺的作祟不會放她出來。
尋遍不多的記憶,李之罔發現他根本找不到,因為他尚未遇見齊暮,而齊暮早已存在於他的過去和未來的每一寸。
他不再糾結女孩是誰,直接在花田中尋找去往引欲將軍房間的路。走著,他忽得聽到有人在交談,趕忙埋下身子,借著枯萎植株的掩蓋靠攏過去。
“交易已經完成了,在得到鏈沫前你都得待在這兒。”一個女子的聲音。
“此前沒有說過這條,況且我不回去,如何能讓蘇家老實賠錢。”很熟悉的聲音,但李之罔一時沒想起來是誰。
“這是陛下的命令,我隻負責傳達。至於你願不願意遵守,便看你膽子大小。”
“哼!”那個熟悉的聲音冷哼聲,不屑道,“隻要得了鏈沫,必須放我回去,否則你們不會好過。”
“嗬嗬,一個棄子,不殺你隻是因毫無價值,你反而自大起來。我不欲與你多說,且先回去,自個兒好好待著吧。”
聽著談話要結束,李之罔趕忙抬起頭來,發現交談的兩人中,一人竟是汝森藥莊的掌櫃吳築,而另一人則是他在畫中見到的那名女童。
難道他還在幻覺之中?
李之罔不明白為何會在現實世界看到女童,但如今女童已經走遠,他也先不去想,待女童徹底消失不見,才走出來道,“吳掌櫃,好久不見?”
“你沒死?”吳築被嚇了一跳,狠狠道,“我當時就該強硬堅持不讓你上路,沒曾想真是個命大的。”
“現在你先告訴我花田裡麵是什麼情況?”偷聽到的內容表明吳築肯定有事瞞著鏢局,李之罔當即快步上去,把劍拔出喝問道。
兩人的修為都在同一級彆,也知曉對方的修為,不過一人在三等,一人在一等,吳築知道他不會是李之罔的對手,老實答道,“鳥語花香,百花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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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李之罔低罵一句,他看到的冬日敗景原來還是幻覺。他沒辦法繼續糾結這個,繼續問道,“剛才那人是不是引欲將軍,你們所說得交易又是怎麼回事?”
“我老實回答,能不能不殺我。”吳築乞求道。
“可以,至少我離開的時候你不會死。”
“好,那我說。”
“等等!”李之罔止住吳築,想起上次家族議事,問道,“有沒有帶可以錄音的玉碟?”
“有的,有的,我這就打開。”
吳築老老實實地從神府中拿出盤玉碟,待其運行起來,李之罔又檢查過,才坐在方才女童坐過的石椅子上道,“那現在來說說所謂交易的事情吧。”
“事情是這樣的,藥莊的運行遇到了些困難,其中一個掌櫃提議找個鏢局來護送一批藥材,再找夥人來劫走藥材,這樣就能騙取巨額的賠償金,以應對眼前的困難。”吳築說得小心翼翼,生怕李之罔突然動刀,見對方暫時沒有什麼舉動,才磕磕絆絆地繼續道,“經過協商,我們選擇了湘川鏢局,並通過某個渠道聯係到了欲癮監牢的成癮者,以最大限度地偽造貨物被劫的假象。交易大概就是這樣。”
李之罔一錘砸在石桌上,怒不可遏,一瞬間想到在來欲癮監牢前曾有戶人家請求跟著車隊,而那戶人家剛到欲癮監牢便以生病為由拖延時間,不由質問道,“所以那戶人家是你們提前安排上的?”
“對,我們打聽到蘇叡極其貪財吝嗇,有人付鏈沫上路的話他一定會答應,而這也是最終選擇湘川鏢局很大的原因。”
“該死!”李之罔沒想到一個如此小的缺陷就差點害了隊伍所有人,但他也沒再多說,畢竟蘇叡已以極其悲慘的方式死去,也算贖清了罪過。他要玉碟錄音一是為了掌握吳築犯罪的證據,二則是以待後續算賬,故繼續問道,“藥莊裡誰提出的這個計劃,又是誰著手推進的,你一一說來。”
“張恨水提出來的,他是城北汝林大藥房的掌櫃。至於計劃推進,則是由藥莊的主人胡凱父子主導,我隻是聽命行事,李公子一定得遵守不殺我的諾言啊!”
“你放心,我自然會遵守諾言。”李之罔繼續安撫,“但你還得告訴我件事,鏢局還有沒有其他人活著?”
“有的!”吳築如搗蒜般直點頭,“當時遇襲後,我因為早有防備,並沒受什麼傷,一直躲在暗處聽李公子鏖戰。李公子昏迷後,那些成癮者便出來了,我當時親眼見到有五、六人被他們捉住,隻是不知道現在在何處。”
“以上的話我有逼迫你嗎?”
“沒有得!”吳築看了眼玉碟,知曉隻要內容流傳到毗湘城,他定是身敗名裂,但如今保命更重要,遂繼續道,“我被公子所染,不願再助紂為虐,才將內幕一一相告,非受公子所脅,上麵提及的內容句句屬實,絕無半點偏錯。”
李之罔點點頭,順勢把玉碟關上,問道,“還有沒有其他東西能夠證明汝森藥莊企圖騙取賠償金的?不要說沒有,吳老你活了這麼久,不會留下點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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