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給我滾開!”
李之罔忽得睜開眼來,朝空氣打出一拳,旋即發現是自己做了噩夢,所謂的惡徒不過幻夢潮汐下以做掩飾的泡沫。他抹掉額頭上的冷汗,迅速回顧往事,很快就將一切重新拾起他和齊暮化作山妖趕往嶺山參加大會,其間聽到了妖族打算。齊暮抱有必死決心,企圖以自己的性命為代價殺傷妖族,導致二人身份皆暴露,幸好他用蠱雕精魄威脅住了哈奴曼,二人才得以成功出逃。
雖事有波折,但二人還是活了下來。
對了,齊暮呢?
李之罔扯開被子,剛邁出腿便一個踉蹌跌在地上,他才注意到自己腰上捆了好幾道繩子,伸手去解卻全身無力,隻能朝外呼喊道,“有人沒?來個人幫幫忙!”
很快,門就打開來,一個脆生生的姑娘端著碗水從外往裡瞅,看到李之罔的窘境,趕忙把碗放在桌上,過來將他扶起。
“為什麼把我捆住?”李之罔沒好氣道。
他已經認了出來,眼前這人就是當時他順帶一起救出來的那位人族小姑娘,沒曾想卻恩將仇報。
小姑娘撇撇嘴,張牙舞爪地比劃一番,誰也不知道她在乾嘛。
“啞巴?”李之罔有些疑惑。
小姑娘搖搖頭,以示她不是。
“那就說話!”李之罔低喝一聲,覺得不能先管這個,忙問道,“算了,齊暮在哪兒?對,就是之前我一起帶走的那個少女。我先給你說好,她但凡少了一絲頭發,我都不會饒過你!”
小姑娘再次撇撇嘴,還是不說話,但是卻把繩子給解了,示意隨她走。
李之罔穿好鞋,打開小姑娘遞過來的手,便自己往外走,結果沒走幾步,又是一個踉蹌,幸好小姑娘身子利索,提前把他給扶住了。
“我的身子怎會這麼虛弱?你給我下藥了?”
小姑娘不答,捏住李之罔腰間肉狠狠揪上一把,頓時讓他不敢再亂說話。
出了屋子,李之罔發現這是一個破敗的農家村子,沒有任何活物的跡象,僅漏風的茅屋和村子外蠻荒生長的菜地證明曾經有一群農戶在這兒繁衍生息。
齊暮並沒有消失,就睡在他隔壁的茅屋裡。小姑娘又是比劃一番,李之罔這次勉強看懂了,大概就是自從來到這兒,齊暮一直昏睡,雖然有呼吸,但一直沒有醒過來。
李之罔端詳著齊暮的容顏,看了好一陣,才回身道,“謝謝你了,還幫她洗臉漱麵。我們倆,一個癲癇,一個昏睡不起,真是多虧了你,才沒被野外豺狼所食。”
小姑娘擺擺手,示意不算什麼。
對方一直不說話,交流起來還真是費勁,李之罔隻得道,“姑娘既然並非啞巴,又不厭惡與我交流,為何一直閉口緊舌,若有話想說,大可直言。”
小姑娘聽了,埋下頭去,半晌才抬起來,鼓足兩頰,含糊道,“握我痕酒沒爍華,幽幽些忘了。”
雖然對方說得斷斷續續,又模糊得緊,但說得也很緩慢,李之罔倒是大概聽懂了,輕笑道,“你是說,你很久沒說話,有些忘了?”
小姑娘趕忙點頭,黝黑的臉上露出一個頗為甜美的笑容。
“那就慢慢來,隻要說得多了,總能順暢得。”李之罔鼓勵道,“對了,還忘了問姑娘名字。”
“我握叫羊靈瓏。”
羊靈瓏(兆天年——兆天年)珍視代表自己一儘過去的名字,說得緩慢而堅定。
“好名字,與姑娘很是相配。”李之罔抬起手來,輕輕摸了摸對方帶著些許塵埃的腦袋,“姑娘還有事要忙嗎,我想單獨陪齊暮一會兒。”
“嗯那窩去做飯,毫了再災來叫哥哥哥。”
說著,羊靈瓏便出去了,並輕聲關上房門。
在隻剩二人的房間裡,李之罔不知該如何開口,隻是沉默。齊暮的狀況並不算好,將法典自爆後,她的右手腕整個炸裂開來,雖然經過了粗陋的包紮,但還是能隱約看見嶙峋白骨。除此之外,她的右大腿和右邊胸膛也受到了法典自爆的衝擊,雖然沒有像手腕那般嚴重,但皮膚卻也全被燒傷,露出猙獰模樣。
若尋常人遇到這樣的傷創,定然夜夜哀嚎,不得丁點安眠。但齊暮卻沒有這樣,她的麵容祥和而安靜,似乎這些傷口全不在她的身上,就如她已不存在這個世間。
李之罔牽住她的手,黯然道,“齊暮啊,我不知道為什麼你這麼想尋死,若是你能醒過來,無論怎樣,我都要幫你重新喚起對生命的熱愛。”
“從逆流河上蘇醒過來,已過了快六年,我也遇見了好多人,有很多人都幫助了我,但沒有一個人像你這般特殊,甚至讓我有種錯覺,我來到南洲,不是為了尋找家鄉,也不是為了找到北河殿下的行走,隻僅僅是為了遇見你。”
“說來可笑,雖認識並沒有多久,但不知不覺你在我心裡已占據了相當多的分量,我我已經無法接受沒有你的世界。所以,請醒過來,屆時你要做什麼都行,我都依你,隻要你決定活下去。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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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無論他如何訴說,床榻之上的齊暮都沒有半點反應,似乎她已流連於那片生死之間盛開著彼岸花的鮮紅平原,不願再歸。
李之罔輕歎口氣,將齊暮的手重新塞回被子裡,又給她捂緊,整整麵部表情,才出了茅屋。
羊靈瓏站在門旁邊,見他出來,趕忙彆過頭去。
李之罔沒管她是否有聽見,長吐口氣,把心情回複好,拍拍她的肩頭,笑道,“等久了吧,走,咱們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