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花園前不知什麼時候種了個梨花樹。
紀阮披著外袍出來時。
就看見裴衍正在綁秋千。
恍惚間。
他好像看見了南山小院間,那個低頭討好他的少年。
“師尊,疼疼阿衍嘛。”
“隻要是師尊喜歡的,阿衍都會做。”
“隻要師尊彆離開我。”
少年裴衍慣愛撒嬌。
像個小綠茶似的,也很粘人。
但除了重逢的第一晚,裴衍氣急了眼逼他。
後麵那段時間,對他真的算不錯。
甚至輪回井前。
少年紅了眼,拋棄到手的神位,毫不猶豫跟著他跳了下來。
想著。
紀阮忽然心裡有些愧疚。
他是不是對人間的裴衍太過苛刻了。
不知不覺間,他看的出神。
視線撞進了恰好回過頭的男人雙眸間。
裴衍朝他走來,薄唇勾著溫柔的淺笑,輕輕摸了摸他的頭。
“怎麼不多休息會兒?”
低沉穩重的氣勢,頓時將紀阮拉回現實。
他笑的勉強。
“沒事,睡不著了,醒來看不見你,就想找你。”
聞言。
裴衍順勢按著他的後腦勺,攬進懷中。
失憶後的紀阮很乖。
很黏人。
讓他很歡喜。
本來剛剛看見他縹緲悠遠的目光,總覺得他在透過自己看著什麼人,那一刻,他有些慌了。
二十多年來。
他隻為紀阮心亂過。
竟然也升起幾分不現實的想法,要是時間能一直停留在此刻該多好。
“你的傷好些了嗎?”
紀阮推了推他的胸膛,又忽然間想到些什麼。
那是他親手捅的。
“阮阮擔憂我?”
“你是我夫君,我不擔憂你擔憂誰?”
【叮!反派當前黑化值15。】
“好多了。”
日子很美好。
紀阮失憶,裴衍便日日陪在他身旁,在朝堂上幫他分辨並決斷那些大臣的話。
他們同吃同住。
過分親近的距離看起來就不單純。
但一個是新主,一個令人聞風喪膽的攝政王。
宮中上下個個都是有眼力勁的,根本不敢亂嚼舌根。
這天。
裴衍手裡提著幾包油紙的零嘴。
一大早。
那小家夥就嚷著說想吃宮外的吃嘴兒。
不然今晚就不許他上榻睡。
果然,紀阮就算失了憶,也還是喜歡自由些。
等過幾日從旁係中過繼個太子來。
朝堂安穩後,他就帶著紀阮離開皇宮。
到時候他們不用再管這些繁瑣的雜事,過隻有他們兩個人的生活,普通平淡又美好。
光是想想。
裴衍唇角就有些壓不住。
等回去就和紀阮商量商量,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可剛踏進皇宮的門。
“不好了!”
“不好了!太極殿著火了!快去救火!”
“什麼!?陛下還在裡麵午睡!你們幾個快跟我一起去挑水!”
“陛下啊!陛下!”
裴衍雙腿像是灌了鉛似的,倏地頓住。
耳畔全是宮人們的叫嚷聲、東奔西竄的腳步聲。
很亂。
“啪嗒。”
油紙包落在地上,糕點露出來,被穿梭的腳步踩得稀巴爛。
什麼。
假的吧。
都是他聽錯了吧?
可那些慌亂的腳步聲越來越嘈雜。
“紀阮,對,紀阮還在裡麵。”
裴衍蹙著眉劃破長風,往太極殿跑去。
“滋滋滋——”
剛到台階下,漆黑的瞳仁被漫天的火光照亮,滾燙的火舌瘋狂舔舐著朱木,燒的焦黑。
“刺啦。”
燒焦的殘垣從頭頂落下,
堵住了裴衍往前的腳步,像是一道火紅的霞橫亙在他和紀阮之間,他徹底慌了。
一向沉穩的黑眸間被火焰攪亂。
“紀阮!”
他徒手扒開擋在門前熊熊燃燒的木門。
“滋滋啦。”
滾燙灼傷肌膚的聲音殘忍。
一旁的小太監哭著拉住了男人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