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手,很粗糙。
食指第二節和虎口上,長滿厚厚的老繭。
且手指骨節根根分明。
指甲又厚又醜,不僅帶著皸裂,乃至已經變形。
仔細看,還能看到手掌上有不少疤痕。
那些疤痕很淺,卻很多。
新的舊的疊在一起,縱橫交錯。
有不少,還是新傷,都沒完全愈合。
按理說,這不是什麼大事兒。
這年頭的老人,都是艱苦年代過來的。
許多老人,一輩子麵朝黃土背朝天,乾的都是粗活重活,一雙手常年粗糙開裂。
但這裡頭,有個基本。
這類人,渾身上下,都帶著辛苦勞動帶來的痕跡。
不僅僅是手,臉上,腳上,胳膊上,背上,肩膀上……渾身皮膚都蠟黃乾燥。
像是永遠挑著一個擔子。
哪像眼前這個老人,就一雙手遍布痕跡。
其餘各部分,全都細皮嫩肉的。
精神頭好得很。
看著就不是常年勞作的人。
再者說,常年勞作的,有幾個有心情擺弄古玩?
古玩,是一種興趣。
但養這個興趣,代價不小。
得有錢有閒。
不然,連古玩的基本知識都沒法了解。
眼前這個老人,活脫脫一副老玩主的樣子。
絕非裝模作樣。
那他手上的痕跡,就有得說道了。
瞧著那雙手,我立馬想起一類人。
一類從古至今,這一行當裡從未消失,讓人又愛又恨的人。
燒鍋爐的。
也叫燒開水的。
古玩一行,水貨,代表假貨。
所以燒鍋爐,就是造假。
修複古董,又叫補鍋。
這類人,雖說名聲不好,能耐卻不差。
不僅擅長鑒定,還具備極高的動手能力。
把東西做的以假代真。
乃至連時間、環境在古董上留下的痕跡,都能填補。
也因為他們常年要動手。
身上會有養尊處優的痕跡,一雙手卻又好似長年累月勞作。
再看老人手上的傷痕,明顯是利器所傷。
恰巧這兩天,有人出手了一批讓各大店門掌櫃瞧不準的銅錢。
恰巧昨天,那個男人上門設套……
這世上哪兒有這麼多巧合。
我確定,這老人和昨天的男人是一夥的。
這是昨天吃了虧,今天來找場子來了。
想到這,我上前問“怎麼樣?有看上的嗎?”
老人搖搖頭,神情頗為嫌棄。
“就不該來新店,沒一件好東西!”
我淡淡說“至少都是真東西。”
這種話,大部分古玩店不敢說。
誰也不敢保證,自家店裡沒假貨。
更有甚者,會有相熟的燒鍋爐的,私底下進行合作。
專門拿假貨來騙不懂行的人。
或是故意從半吊子兜裡撈錢。
但我敢。
店裡的東西,除了那兩件,其餘全是從白菲菲那裡“客”來的。
我不敢說,自己絕對不會打眼。
但我拿來的,都是瞧準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