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咱們村兒人多地少,糧食不夠吃……”
“可城裡的知識分子上山下鄉,是毛主席他老人家定的,國家安排的事情咱必須得辦!”
“再說了,年輕人身強力壯的,又不是在咱這兒白吃飯!”
“哎呀,支書,城裡人從小嬌生慣養的,能乾個啥?他們會乾個啥嘛!”
“誰下生就會乾農活兒,不會乾,學唄!”
“這算啥好事情?自家孩子都養不過來呢……”
“照我看,起碼不是個壞事兒!”
“彆小看人家城裡人,他們都有文化、有理想,能到咱這窮地方來鍛煉,咱們也得好好向人家學習哩!”
支書在桌子後邊使勁地喊著!
支書決定的事情,曆來沒有商量的餘地!
底下少數幾個社員也就發發牢騷罷了。
大多數人不置可否,隻有極少數表示歡迎,張會計就是其中一個!
他雖然也是農民出身,可上過高中,自認為應該算是知識分子。
心裡多少有點兒看不起村裡的鄉親。
他們不講衛生、言語粗俗,最主要的是一輩子沒出過遠門兒,沒理想沒見識,跟他們沒有共同語言。
他覺得自己像一隻大雁,本應該自由地飛在雲朵裡,發出高亢的叫聲。
而不是被圈養在鄉下窄小的籠子裡!
生活中沒有知己,除了記記賬、寫寫字,孤獨寂寞、了此一生!
所以他至今也不找對象,不是不想找,實在是看不上。
和一個農村妮子結婚,除了能傳宗接代,連句心裡話都說不上幾句。
這日子過得有什麼勁!
他覺得自己很孤獨!
村裡唯一能懂他的人是張大川,雖然他倆歲數差八、九歲,但還是一輩人,沒事兒能聊上幾句,可惜人家上學去了北京。
一想到大川上大學,張會計心裡就非常、非常羨慕!
甚至有些嫉妒!
那天晚上自己還在被窩裡偷偷哭了一通。
北京,那可是北京!祖國的首都,全國最好的大學!
感歎自己咋沒這麼好的命。
“張會計一會兒把各家拉石頭的人名單登記好,大隊留一份檔,再抄一份兒明天送到公社去。”
轉回頭又對生產大隊長說“後麵的組織工作由你具體負責,等上邊給信兒了就馬上進行!”
“好,支書放心!”
生產大隊長姓齊,辦事周密,工作很有能力。
“還有張會計,知青們可能下個月來報到,到時候你負責接待,開始一段時間多照顧一下他們。”
“城裡人都嬌氣,離家在外的不容易,既然來了就都是客,彆讓人家挑咱們的理!”
張會計也表示保證完成任務,他沒有抵觸這個彆人都不喜歡的任務,反而沒來由地心中一陣欣喜。
“是這……該說的都說完了,都各忙各的吧!散了、散了……”
說罷和大隊主任、生產大隊長回辦公室了,他們要合計合計這幾件事兒具體怎麼實施。
首先是拉石頭,怎麼分組、路線安排、石頭拉回來堆到哪兒……
再就是知青來了住哪兒、糧食咋分配、怎麼也得組織個歡迎會……
當乾部的都得把事情想到頭裡!
至於挖魚塘,現在還早,等來年開春兒再說。
鄉親們都沒起身,還坐在一起議論著。
齊小個子第一個竄到桌子前,衝張會計喊“大侄兒,給我家老三登上!”
看齊小個子搶先了,老張頭兒也趕緊走過去給兒子報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