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義在不遠處端著冒著熱氣的藥,看見肖從章,一時嚇的不知道要說什麼。
傅重巒猛的站起身,他喉間滾動了片刻,定了定心神,走到肖從章麵前。
“不知這位是?”傅重巒的目光帶了幾分冷淡疏離之意。
肖從章漆黑的瞳孔停了一瞬,他看著麵前比他矮一個個頭的傅重巒,不知是不是看出了傅重巒故意的疏離,肖從章沒說話,隻是在一旁的石桌旁坐下,兀自倒茶。
一旁的將肖從章帶來的管家這會才上前,低聲同傅重巒說了句。
“公子,這是那日來過府上的肖將軍,今日是特意來,看望公子的,老爺方才交代了,讓公子奉為上賓,莫要怠慢。”
“是嘛。”傅重巒聲音冷淡無比。
管家也沒想到傅重巒是這等模樣,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傅重巒示意他先下去,管家這才鬆了口氣,忙的請安離開。
待管家離開後
傅重巒定了定心神,麵色如常的走到肖從章麵前,行了個不太認真的禮。
“讓肖將軍見笑了,請肖將軍原諒方才阿寧的失禮……”
傅重巒的聲音低啞虛弱,額間的冷汗這會早被風吹乾,但臉色不見多好,唯獨望向肖從章的目光,眼含波瀾。
肖從章似乎喝茶的動作停了一瞬,隨後沉沉的應了聲。
“我年長你許多,阿寧可喚我一聲肖大哥,不必如此生疏。”
“昨夜睡的不好?”
出乎意料的,肖從章語氣平和,似乎看不出傅重巒眼中的疏離一般,隻把他當成了一個長輩家有些交情的晚輩。
傅重巒眉間皺了皺,隨後也在肖從章對麵坐下,喚白義將藥端了過來,當著肖從章的麵,端起藥碗,
隨著氤氳而起的水氣,麵容有一瞬間的模糊,一雙眼眸似笑非笑的落在肖從章麵上,語氣帶了些許的輕佻散漫。
“肖將軍既然來了,又何必問這些無用的……不偌肖將軍換一中問法,問我,是否能幫你實現你的目的?”
“盛寧,你,比我想的要更聰明。”
肖從章聞言,神色也不見驚訝,隻見他緩緩放下茶杯,目光宛若攝人魂魄的鷹勾一般,盯著傅重巒麵上的每一絲表情變化。
傅重巒平靜的同他對望,隨後笑了聲
“那我便當,肖將軍在讚美我好了。”
肖從章站起身,在亭子邊對著院子環顧了一圈,聲音淡淡。
“這場賭局,你有幾分把握能贏?”
傅重巒頓了頓,知曉肖從章是在說之前跟那位顧侯二公子的賭約的事情。
看著肖從章高大挺拔的正經背影,傅重巒的眼眸斂了斂,心中忽的生了幾分壞主意。
明明他都躲在府裡不出門了,偏生這肖從章就是非要上門來討嫌。
他記得從前肖從章非常討厭不熟之人的觸碰,今日他不趁眼前這個機會惡心他一回,他傅重巒的名字就倒回來念……
他放下藥碗,麵色帶著幾分難過委屈,配上一張無辜少年模樣,是個人都很難不將目光落在他身上。
隻見他走到肖從章身邊,淺色蒼白的指尖宛若一條銀蛇般靈活親昵的故意攀上了肖從章的手臂。
下一秒,肖從章的眉間擰了起來,側眸一臉莫名的看著他。
隻見傅重巒輕咳了幾聲,一雙淺色瞳孔的眼眸抬眼望著他,若隱若現的水汽。
“這就要看,肖將軍你是把我當盟友,還是,當做一枚棋子……”
清啞的,甚至帶了點軟調的少年嗓音傳進耳中,宛若被風吹落的樹葉聲,沙沙入耳,格外能迷惑人心。
話音落下,傅重巒緊緊盯著肖從章變化的神色,期待從他麵上看出幾分惡心厭煩的意味。
但過了一會,肖從章好似定住了一般,漆黑如深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似乎想從他的眼中,看到誰一般。
手掌貼著的手臂出漸漸起了溫熱,傅重巒愣了愣,見肖從章沒反應,便也覺得沒意思了。
手剛打算抬起離開,卻被肖從章驟然的用力抓住。
此刻再抬眼,隻能從肖從章的目光中看出無儘的冷漠和無情。
語氣森冷,竟連方才的絲毫客氣也無了。
“我不管你在扮豬吃老虎也好,還是打算要玩弄人心,盛寧,不要在我麵前演這種粗略不堪的戲碼。”
肖從章說完,用力甩開了他的手,鋒利的眉峰皺緊,連一貫無甚變化的唇角,此刻都帶著一股不耐薄情。
傅重巒腦中懵了一瞬,隨後反應過來,心中無端也是無語。
這家夥這臭脾氣,還真是,十年如一日。
不過能氣到這個家夥,也算抵了一些今日他貿然上門來的打擾他清淨的怨氣,估計忍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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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重巒揉了揉被抓疼的手腕,姿態隨意的朝邊上的亭柱靠上去,目光睨了肖從章一眼,冷笑一聲。
“既然肖將軍不信我,我也不奢望得到將軍的幫助了,今日我乏了,肖將軍,請回吧。”
說罷,傅重巒壓下一點眼角上揚的笑意,冷著臉紅著眼就打算往屋裡走。
一副被堂堂肖將軍欺辱了的模樣。
一旁的白義看到臉色變化精彩紛呈,一直張著嘴,驚訝的合不上。
這……他的主子,是在跟肖將軍,聊一種,很高深的東西嘛?
白義兩邊都瞧了瞧,還是沒明白,不過看著自家公子跟這位英明神武的肖大將軍一副要吵架的模樣,他心中還是有些心驚的……
不會打起來吧……
傅重巒才不會管白義想的這些,他轉身剛沒走幾步,
大概是打背影就看出傅重巒此刻的輕鬆快意,好似擺脫了什麼天大的麻煩一般,
肖從章的聲音宛若午夜霎時驟然響起的催命鬼一般在身後響起。
“我自然會幫你,阿寧。”
話音宛如驚雷一般劈落,傅重巒的背影在肖從章的注視中,腳步猛的頓住,僵硬成木頭。
高大的男子背對著院外天光,在一片明滅搖曳的光影中,隻能依稀看見,唇角那抹極其冷淡的笑。
“畢竟,肖某也是答應過盛太傅的請求,言出必行,偌毀約,於心不安。”
“盛寧,開始吧。”
傅重巒猛的轉過身,氣息不勻的胸膛起伏著,一雙眼眸中滿是怒氣……
……
兩個時辰後。
日頭早早繞上了樹梢頂端,叫了一早上的鳥兒,這會日頭曬了,也都安靜了不少。
傅重巒隻穿了身淺藍素衣,滿身是汗的重重將手中到小腿高的水缸放在地上,隨後身形一個不穩,摔坐在地上,腦子發懵。
水缸的水被摔的蕩漾波動,有一些灑出,氤濕了淺色的衣擺。
坐在傅重巒對麵石桌旁盯了他兩個時辰的肖從章緩緩起身,走到傅重巒麵前,微微垂眸,逼的傅重巒隻能抬頭,才能對上他的視線。
高大的身影在傅重巒清瘦的身上打下一片虛影,遮擋了一些日光。
一隻寬大骨節修長分明的手伸到傅重巒眼前。
傅重巒烏黑微濕的眼睫眨了眨,停頓了片刻後,抬手扇了上去。
哪知道那隻手像是早有預料一般,動作迅速的收了回去。
傅重巒的手打了個空,給了麵前的空氣一掌。
莫名有些滑稽可笑。
傅重巒怒出中來,猛的站起身,卻又因為起的太猛,眼前一黑就往前倒去。
被一雙溫熱的手牢牢扶住,才免得更加狼狽。
肖從章皺著眉將他帶到一旁躺椅上,將他摁坐下來後,看著他冷著臉麵無表情,隻是聲色平靜的說道。
“你身子太虛了,尋常起坐尚且容易氣血不足,顧家二郎習武多年,三月後偌你還是這般身子,
莫說要贏下他,便是能撐到你們的第三局,便是艱難。”
傅重巒斜眼棱他,有些憋屈的不想同他說話。
心中倒是有骨氣的在嘀咕。
關你什麼事。
“日後,每日早晨三刻,起身抱水缸下蹲半個時辰,晚間飯前半個時辰,稍後我會告知盛太傅,由他監督於你。”
肖從章說完,見傅重巒在瞪他,心下也知曉他現在估計不是很想看到自己。
少年人都有些小脾氣,何況是被精細養大的盛寧。
肖從章沒在說什麼,交代完後,像是完成了今日的事務一般,轉身就往外走。
待到肖從章的身影消失,傅重巒一直緊繃的弦才驟然鬆開。
他顧不得一身的汗,癱倒在椅子裡,神色疲憊,精疲力儘。
手現在還在麻著,傅重巒放棄了擦汗的念頭,一動不動。
心中有幾個疑點不明,但方才肖從章在時,他並沒有主動問,因為照肖從章的性子,也定然不會告知他。
肖從章向來不像是會主動摻和到文武爭鬥,世家爭權裡麵去的。
儘管他依稀猜到,這次有了皇帝的示意,但究竟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才會在乎這麼小小一件世家子弟之間的賭約……
其中必定錯綜複雜。
這個在那日他知道上門拜訪的事肖從章時,他便猜到了幾分。
承伯侯府,皇帝……看來,整件事,莫名變得很熱鬨了……
傅重巒有些嘲諷的輕笑了聲,不知是想到從前的許多事,還是笑現在兀自猜測的自己……
笑自己算計了一輩子,做了一輩子的局,到如今重生一次,依舊是那個令人厭惡的靈魂……
良久,隻見他長歎了聲,合了合眼眸。
明明疲倦過後,腦中清醒不已,但現在,傅重巒卻很想讓自己在糊塗昏睡下去。
想到方才同肖從章無端爭執的自己……
雖然討厭肖從章這麼多年,但忽的勾起少年時的回憶,卻又是莫名生了幾分哀涼,因為他知道,他不是年少的傅重巒了。
而肖從章,也不會重新成為那時沉默寡言的肖從章……
一切都在變,一切,都在朝著不可控的方向走。
有時他也曾忘了,年少時遇到的人和事,才最為真摯和珍貴……
眼皮漸漸變得沉重,傅重巒有些放任著自己的理智,任由自己,被過去牽引,陷入回憶之中……
那時的傅重巒,到底,是怎麼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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