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在一陣幽靜重複的水滴落下的聲響中,原本坐在椅子上的人微微睜開了眼。
入眼便是一片潮濕昏暗,鼻息見是長久濃厚的血腥氣和腐敗的氣味。
昏暗的燭光被風吹的不斷搖曳,需要眯起眼眸,方能將麵前的環境看清。
可下一瞬,看清楚這裡是什麼地方之後,傅重巒的臉上罕見的出現了一絲的迷茫。
他環顧了自己身上,除了衣衫亂了點,並未其他異樣,雙手被綁在方椅兩側,抬手掙紮了番,發現繩索太粗他掙不開,隨後放棄。
這是一間審訊室,陳舊的牆上是陰森森的各式刑具,帶著駭人的冷光。
後知後覺得想起先前的事情,傅重巒的臉色驟然一變。
難道他被人綁了回來?
疑問剛起,漆黑一片的審訊室外,一道腳步聲緩緩響起。
傅重巒側眸望去,兩道身影一前一後的出現在視線之中,隨著掛在門邊的鐵鎖掉落在地,其中一個十分高大的身影隨著靠近燭光,麵容身形變得清晰。
傅重巒的呼吸緊張到停了一瞬,在看清來人的麵容後,卻好似愣住了一般,難以置信。
“肖從章?!怎麼是你?”
幾步之遙,肖從章一身窄袖修身常服,襯得他身形挺拔,氣勢逼人。
領將者的氣勢在那雙帶著微寒冷光的眼眸望向傅重巒時,體現的淋漓儘致。
儘管是下意識的喊了肖從章的名字,傅重巒在話落下時便後悔了。
但麵前二人的神色似乎暫時沒有想那麼多。
視線昏暗,但傅重巒還是能看清,肖從章眼中閃過的那一瞬息的複雜。
肖從章身後跟著那人朝傅重巒投來幾分玩昧似的笑,手中搖著把灑金的折扇,看上去便十分的不靠譜。
見肖從章不回答,傅重巒死死盯了他一會,隨後有些惱怒的掙了掙被綁住的雙手,語氣帶著冷漠。
“請問肖大軍,我是做錯什麼,我原本不是在酒樓嗎,為何會在這裡?
你將我從酒樓綁到這裡來當做犯人一般??
宣二呢?你們將他也綁過來了?”
話音剛儘,肖從章尚未來得及開口,他身側那人便走了上來,隔著幾步的距離,笑的散漫有趣。
他眼中帶了點審視,隨後發出嘖嘖兩聲,目光上下遊弋,不知在想什麼。
“看來,咱們可憐的盛公子,當真什麼都不知情呢……”
魏嶺說的隨意散漫,但目光帶著的打量之意卻並未遮掩。
傅重巒皺了皺眉,目光自他們這兩個人麵上掃過,雖篤定不會是因為知道他的身份,但麵對肖從章這樣的人,不能掉以輕心。
傅重巒定了定心神,琉璃色的瞳孔在肖從章的無聲注視下,漸漸染了幾分紅,像是在委屈。
“難道現在不過去一趟酒樓,就要被你們當成犯人一般審問嗎……肖將軍,我好歹也是當朝太傅之子,你無故將我帶來這裡,到底因為什麼?”
在平靜的審問和對峙中,肖從章垂眼掃過傅重巒被勒的通紅的手腕,短暫的將腦中進來時一直在思考的問題壓下,朝傅重巒走了過去。
高大的身影被打下一層昏暗縹緲的光,將傅重巒清瘦的身形覆蓋其中。
傅重巒雙腿也被綁著,不知肖從章是故意還是沒注意到,他離傅重巒很近,一隻烏黑的長靴抵進傅重巒的雙膝之間。
隨著他的微微俯身所帶來的壓迫氣息。
傅重巒儘量冷靜的凝神抬眸看向肖從章。
隻見肖從章淡淡的凝視著傅重巒麵上的神色,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好似能感覺到,
此刻肖從章身上不僅有對他的懷疑,更有一種奇怪的猜測。
盯了一會,肖從章直起身,在傅重巒的目光中,將手中拿著的東西遞到他的眼前。
當看清是何物之後,傅重巒隻感覺心中一窒,瞳孔微縮。
“這個是在你身邊發現的,阿寧。”
肖從章抬手將那個藍金銅麵具拿高,燭光照映在上方,讓那個麵具看起來帶著幾分詭異。
傅重巒腦中想到那時在長廊遇到的那人,還有那陣腳步聲……
難道肖從章就那麼巧,出現在周圍?
還是說,那人出現在酒樓,剛好肖從章就發現追了過來?
那為什麼那個人要將這個麵具扔在他身邊?
腦中想過無數種結果,但是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洗清他的嫌疑,不然堂堂一朝天子太傅的獨子進了肖從章的內獄,實在是有損名聲。
傅重巒盯著麵前神色不明的肖從章,漆黑的眼珠轉了轉,隨後輕輕揚了抹笑。
麵容帶了幾分迷茫和無措。
“這是什麼?我不認識這個東西,我那會在酒樓不過出去透氣,轉頭便被打暈了,醒來就在這裡了……
肖將軍,縱使你要懷疑我真的見過這個東西,那麼這個東西到底有什麼特彆,能讓你不分青紅皂白的將我抓回來?”
傅重巒從前就沒少將官場上的察言觀色用在肖從章身上,講話留三分,弱三分,話鋒一轉,卻又能轉瞬將自己撇的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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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從章隻聽完,垂下的眼眸掃了他一眼,隨後不知想到了什麼,扯開唇角,笑的冷淡。
“你是在責怪我,不分緣由將你帶了回來?”
傅重巒指尖扣了扣椅子邊緣,神色無辜極了。
“我可沒有說這話……這可是肖將軍自己說的。”
傅重巒覺得自己將盛寧這個不諳世事的文弱小公子演的極好,內心都想當著肖從章的麵笑出來了,若非演技深厚,定然會露餡。
魏嶺在一邊角落將傅重巒跟肖從章的互動看的清清楚楚。
折扇一合,唇邊帶了絲了然的笑,他走上前去,慢悠悠的繞著傅重巒轉了一圈,目光也是帶了點驚奇。
“盛小公子一直都是這麼跟我家主公說話的?”
“怎麼,不可以這麼說話嗎?”傅重巒眨巴了兩下眼睛,看起來純粹極了。
魏嶺捂著肚子,笑了起來,一會看了眼肖從章,一會看了眼傅重巒。
傅重巒臉上掛了笑,但是看向魏嶺的眼神暗處還是帶了點看傻瓜的意味。
肖從章身邊現在跟的都是什麼人?
待魏嶺笑的東倒西歪時,一直沉默的肖從章開了口。
“你到底是來審問,還是來看戲的?”
“當然是來看…”魏嶺笑的一頓,看清肖從章的眼神後,清了清嗓子接著說。
“自然是來審問的。”
“盛小公子,你當真不曾見過這個東西?”
傅重巒這會真的像是看傻瓜一般的看向魏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