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三日過。
國學監的旬考很快就到了。
每月的旬考雖並非大考,但也算是國學監了解學子每日所學是否有所增益的最好辦法。
相比於一直勤勞刻苦的學子,國學監裡大多數世家子弟都不太在意一次旬考的成績,畢竟世家大族培養年輕子弟,也不隻看學識。
每逢旬考,一般分上下兩場,上午考詞賦策論,下午考六藝中的五考
禮,樂,禦,藝,數。
這五考隻是為了鑒定學子的身體素質以及各自擅長什麼。
這五考以分組進行,抽簽成組,五人為一組。
隻需一組中每人過了三項,即為一組合格。
這也很考驗組織能力和分配能力。
上午的考試對傅重巒來說並不算難,相比於周圍一早便開始臨時抱佛腳的一眾學子,
好歹上輩子也是一朝狀元的他對這些策論並不陌生。
隻是考完之後,靈魂仿佛經曆了一場洗滌。
學考過後到了下午的五考,先考的射藝。
國學監有自己的騎射場,除了方便考試以及不用同武校院的人接觸外,也方便一些不善騎射的學子平時練習。
正值午後三刻,射場外的長廊已經聚集了不少的學子,都在等著待會學政來進行組合的抽簽。
入目看去,周圍大多都換上了統一的窄袍衣衫,青綠色宛若層層疊疊的山水,遙遙看去格外有朝氣。
傅重巒神色懨懨的一個人靠在一側柱子旁,雙手抱胸,姿態隨意的看著場上正在練習的人。
束身的腰封勾勒出一道纖薄的腰身,身長玉立,宛若在風中搖曳的玉竹,帶著幾分少見的韌性和少年氣。
黑長柔軟的墨發高束成冠,往日平順溫和的眉眼在此刻好似變了一個人一般,帶了些許的攻擊性。
場上的烈日盯久了眼睛會感到不適,傅重巒有些疲憊的收回目光,打算閉目養神。
他向來不大喜歡這樣太熱的天氣,身體本能的找了個陰涼地待著,恰時這會微風徐徐,格外怡人,頗讓人感到懶怠。
眼眸剛打算合上。
身後猝不及防的有人拍了拍傅重巒的肩,回頭掃了眼,看到是宣詞儀後,傅重巒百無聊賴的收回了目光。
“怎麼過來了?”
他剛還看到宣詞儀在另一邊被一群人圍在一起說話。
宣詞儀咧嘴笑了聲,他的裝扮同傅重巒差不多,隻是額間帶了一條抹額,透白的水玉將他襯得多了幾分矜貴。
“阿寧,你不下去練一下箭術嗎?”宣詞儀上下掃了傅重巒一眼,見他情緒不高,這才問了句。
傅重巒側眸看向他,沒什麼表情的搖了搖頭,目光掃到他放在腳邊的弓,神色多了絲煩躁。
“依我的箭術水平,靶子大概得放那裡。”
傅重巒伸出一根細長勻稱的手指,往前挑了挑。
宣詞儀目光好奇的順著他的方向看過去,先往上,在疑惑的往下,
最後落在了五步之遙的地上一個石墩上。
頭頂好似飛過了一群烏鴉,沉默了片刻後,宣詞儀忙的哈哈笑了起來,想要安慰傅重巒。
“啊哈哈,也挺遠了哈哈,哈……”
在傅重巒深深的注視中,宣詞儀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有些不知所措了。
雖他知曉,盛寧打小身子骨不好,這些騎馬射箭對他來說不見得擅長,原本他過來想著,
傅重巒剛來國學監,一次參加旬考會緊張,想要寬慰幾句,倒不成想話說快了。
傅重巒倒是不怎麼在意輸贏,在宣詞儀這般年紀看來,被點破自己不擅長的東西確實會尷尬,
但是他傅重巒的靈魂好歹也約莫而立之年,對這些並不看重。
掃了眼宣詞儀的神色,傅重巒低頭笑了聲,眉眼清淡。
“不用太在意,我於這些費力氣的技藝上,確實無甚天賦。”
宣詞儀抬眼看向傅重巒,似乎是被他方才那抹笑感染,他也無害的笑了幾下,隨後頗為豪氣的一把攬住傅重巒,正氣凜然的拍著胸脯道。
“不就不會射箭嗎,小爺我會,阿寧,你待會可瞧好了,到時候我給你露手大的!”
傅重巒聞言,輕笑了聲,朝他望去,目光裡帶了點似笑非笑的審視。
“從前旬考射藝,你名次多少?”
“莫不是旬考第一?”傅重巒話語裡帶了幾分難得的戲謔之意,卻不難聽出是玩笑之語。
話音落下便看到宣詞儀背影僵了僵,隨後放開傅重巒裝做看天的模樣。
“哇,今日這天這般藍……”
說完還撿起自己的弓左右摩挲,企圖忘掉傅重巒說的話。
世家子弟大多小時候便會有武師進行教導,在這種考試上,大多時候也隻會用自己用慣的弓。
國學監也會準備好一批弓,用來給尋常弟子使用。
傅重巒本就對射箭不抱什麼希望,所以便沒叫白義準備。
被他的樣子逗笑,傅重巒笑的肆意,一雙宛若琉璃珠般的眼中此時眸偌點漆,眼角含笑。
兩個人說笑了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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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的想到了什麼,傅重巒看著宣詞儀隨意的問了句。
“那往年射考第一是誰?”
話音落下,宣詞儀還未接話,傅重巒身後便有另一道聲音插了進來,語調中都帶了幾分囂張蠻橫。
“是小爺我,怎麼,怕了?”
“盛寧,你莫不是知道自己技不如人,打算認輸了?”
二人側身去看,便看到顧守野和南宮那幾人站在不遠處,屈膝搭手,姿態瀟灑,也不知站了多久,正麵帶睥睨的望著傅重巒。
同樣的窄袍穿在傅重巒身上,修身中又帶了些許的飄逸,在顧守野身上便顯得有幾分彰顯氣勢了,顧守野自小習武,體態健壯流暢,
光是站在那裡,也挺能唬人的。
這家夥,就不應該送來國學監,該轉到送去隔壁武校院才是。
有點不大想搭理他們的傅重巒隻是冷淡的掃了一眼,對上顧守野囂張的目光,在眾人的注視中,微微頷首肯定。
“哦,算你厲害。”
“你!”顧守野沒想到傅重巒是這麼個態度,臉上帶了幾分微怒,有些氣結,咬了咬後牙,起身想要上前質問,卻被南宮攔了下來。
“二公子。”
“彆惹事。”
宣詞儀眼見不對,也噌的一聲在起身,目光在傅重巒和顧守野身上來回轉,生怕兩人要吵起來。
張了張口想要勸幾句,卻見顧守野在南宮的勸說下冷靜了幾分,最後隻是嗤了一聲。
宣詞儀不免鬆了口氣,幸虧有南宮在。
南宮是承山侯府的家臣,自小跟在顧守野身邊,也就他往日勸上兩句,顧守野才沒惹那麼多事。
大抵是被氣的不行,顧守野還是瞪了兩眼傅重巒的背影,冷聲譏諷了幾句。
“眼下離三月之期也沒多少時日了,盛寧,你最好到時還能這麼狂妄。”
“不然到時候輸給小爺我,你隻怕真要在上京抬不起頭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