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風,卻又遇儋州清晨的細雨。
霧蒙蒙的落滿儋州,遠山也顯得愈發的寡淡。
儋州一處酒樓之上,極好的視野窗景能看到儋州城外的江,水天一色,江上泛舟,雲煙成雨,自成絕色。
柏西宴耐心極好的喝完了一盞上好的茶,坐於他麵前的那人才勉強收了收恭維的話。
原本他今日是不打算出門見人的,但來人是五世家中的漼氏,柏西宴便順水推舟,應了這個情麵。
來人是漼氏族中的旁族漼信,入了儋州學宮,做了掌學,紮根在儋州,得知柏西宴來儋州的時候,便不斷派人上門來請求拜見。
柏西宴先前借著要查案的緣由推了兩次,但不好拂麵三次,此番才出來一見。
不過他的神色淡淡,似乎也並沒有將漼信方才的話放進心中。
見柏西宴的目光一直朝外望,說了半天的漼信緩了口氣,忙的接話。
“柏相可是喜歡這儋州佳景?漼某在儋州已有十幾年,若柏相有興趣,漼某可同柏相遊一遭……”
話未說儘,柏西宴放下手中的茶盞,抬手擺了下。
“不勞漼掌學了,儋州事未了,本相若是此時遊玩儋州,不正好將把柄送到肖紊手上?”
柏西宴的目光中帶著幾分似笑非笑,笑意不達眼底,觸底皆是漠然的冰冷。
漼信停了半天在額角的冷汗這會還是忍不住落了下來。
他有些緊張的低頭,不敢同柏西宴多對視。
先前便聽聞這柏相同那位肖將軍政見不合,私底下更是形如水火之勢。
他遠在儋州,隻能打探到些許其中的細節,這會聽柏西宴的語氣更是厭惡之意,心中也是了然了些許。
漼信頂著一臉的冷汗,賠笑道。
“是在下思慮不周,望柏相莫要見怪……”
垂眼看了眼自己帶來的禮,並非什麼華貴之物,而是一些珍貴的字畫玉石。
漼信是收了族中的信前來結交此人的,自然不能將此事辦砸了。
“這禮是特意選來送於柏相的,特彆是這玉……
聽聞柏相的夫人喜好玉石,這青水玉乃是儋州縣下一處石礦所出,世間少有,小小薄禮,望柏相能收下……”
若是這漼信找的彆的什麼由頭,柏西宴大多是隨意掃一眼。
但若是涉及旬昇的,便是眼下心中格外不耐,他倒是願意多瞧兩眼。
柏西宴伸出一隻骨節勻稱修長的手,輕輕的拿起那玉,玉中含山水,宛若少時衣。
冰涼的玉把玩在手心中,柏西宴一片深色的眼眸斂著,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神中多了些許的更加暗的鬱色。
“這玉本相收下了。”
聽見此話,漼信的麵上一喜,連眼神中都多了點興奮。
他笑的越發深了,似乎還想說什麼,卻見柏西宴微微掀起些許眼皮,狹長陰鬱的眼中多了一抹不耐。
漼信一怔,意識到什麼,忙的起身來,頷首行禮。
“是在下失禮,忘了柏相近來忙於公務十分疲憊……如此便不擾柏相休息,在下告辭。”
好在這漼信倒是懂得察言觀色,待他起身離開之後,柏西宴眼中濃鬱的陰戾在眼眸中彌散開了。
近侍送完人回來,沉默的在柏西宴麵前站了一會,才略帶疑惑的問了句。
“主君,這漼家何故這個時候派人來攀附於你?”
清潤的玉石在柏西宴的指尖摩挲,他抬手倒茶,語氣淡淡。
“漼氏和魏氏有怨,這會有動作,自然是魏氏做了什麼。”
近侍聽到一頓,隨後想起先前他監視到了那兩人肖從章身邊的人,那個軍師,正好是魏氏一族年輕一代的嫡親子弟。
說來也巧,魏氏會同漼氏交惡,還是因為多年前的一樁姻親。
自古五世家自稱清流,多是相互通婚,當年與漼氏有姻親的,正巧是近來失蹤的那位魏氏五子魏亭簷。
柏西宴似乎對近來發生的事情知道不少,卻並沒有做什麼動作。
他來一趟儋州,宛若是來聽一場大戲的。
略帶譏諷的笑自他唇邊揚起,柏西宴的語氣中露出幾分涼薄。
“見他不過是個避開紛爭的借口,想來,今夜的儋州,不會太平靜。”
他雖不是善人,卻也沒到極惡的地步,儋州這件事他不打算摻和太多,免得惹景昭嵩起疑心。
“那主君的意思是?”侍衛不大明白柏西宴的意思。
“自然是隔岸觀火,順水推舟……最後是兩不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