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靜小巷安靜無聲,滿城的燈火似乎並未觸及此處。
二人的腳步聲一開始是雜亂的,走著走著,漸漸同聲同步。
肖從章走的很快卻很穩。
傅重巒有一瞬的錯愕抬頭,竟也能讓自己生出了幾分恍然之感。
他曾經覺得,若他深陷黑暗,躍入激流,死生之地,有人能不顧後世罵名同他攜手同行,那人也許會是旬昇……
他從未想過會是肖從章……
但如今……
傅重巒甚至不用撫上心口,都能感到到砰砰跳動的心跳聲。
不屬於這具肉身的心跳,而是來自真正的傅重巒發自靈魂的撼動。
傅重巒壓低的眼眸間被一抹情絲牽引著,視線漸漸凝在了麵前這道高大的背影上。
隻是還未來得及領悟,巷子裡隱隱傳出幽幽飄蕩不止的銅鈴聲。
走在前麵的肖從章先一步停下腳步,隨後轉過身,垂眸看向傅重巒。
“到了。”
傅重巒視線朝他身後望去,巷子口不遠處,瑩白月光下,一個老翁坐在舊板車旁,身側立著一隻放哨的老犬。
傅重巒驚訝肖從章真能找到,麵上卻克製著不讓自己高興的太明顯。
隻是淺笑著朝肖從章頷首。
“肖將軍當真厲害。”
肖從章已然對他毫無真心的誇張應對自如,隻是點了點頭。
老翁朝他們這邊看了過來,許是猜到了意圖,樂嗬嗬的笑著喊了句。
“二位客人可是要沽酒?”
傅重巒輕咳兩聲緩了緩尷尬,同肖從章走了過去。
還是當年的酒香,隻不過物是人非,來的人卻不同了。
“公子看著麵生,第一次到老朽這來買酒吧?”
老翁笑的和藹老實,蒼老卻清亮的目光在傅重巒和肖從章身上掃過。
傅重巒笑著點了點頭,視線已經落在了攤子上的酒壇裡。
多年未曾喝到過,如今聞著便覺得很饞,思緒已經來不及多想其他了。
老翁顯然還是記得肖從章的,剛要同他問好,卻見後者朝他很輕的頷首,猜到了他的意思,老翁便隻是笑了笑。
轉頭看見傅重巒拿起一壇桂花酒,樂嗬嗬的說道。
“正值深秋初冬,這會的桂花釀成酒最香!”
傅重巒聽著也覺得有道理,儘管酒蟲上腦,但依現在自己的身體,想來不能多喝,不過想買壇子解解饞,了卻心中煩悶罷了。
老翁將酒壇紮好,傅重巒剛要付錢,摸了摸身上,才想起錢袋子向來都是放在白義身上的。
頓了頓,卻看見了麵前忽的伸來一隻手,接過他麵前的酒壇,替他付了酒錢。
傅重巒有些呆愣的抬頭,肖從章隻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隨後叫老翁再包了幾壇彆的酒。
往回走的時候,二人依舊並肩而行。
傅重巒低頭看了眼都提在肖從章手上的酒壇,抿了抿乾澀的唇,低聲說道。
“今日多謝肖將軍……”
肖從章沒應聲,順著望向他半張沒太大情緒起伏的側臉,傅重巒一時無話。
但不說話又顯得他十分不識趣,想了想,傅重巒問道
“這賣酒攤子這般偏,肖將軍為何知曉的這般清楚?莫不是從前常來?”
他記得前生聽說過,肖從章並不是什麼嗜酒之人。
肖從章腳步一頓,稍稍斂著眉目,低頭看向傅重巒,深邃一片的眼中隱約可見細碎的倒影。
不知是因為夜色安靜如水,遠處大街上的喧鬨聲平靜了下來,傳到傅重巒耳邊的聲音,都帶著幾分溫柔。
“有個人,告訴我的。”肖從章很認真的說道。
傅重巒卻聽到心頭一緊,下意識的想到了自己,但回過神來,自己從前並不會告訴肖從章這些無關的小事。
大抵是他的那位紅顏知己吧……
心中沉了沉,傅重巒很淡的哦了聲,沒在說話。
低著頭快步走在了肖從章前麵,以至於根本沒有察覺到,肖從章望著他暗下來的眸光。
走回原先的巷子口,肖從章的馬還在,馬蹄噠噠的在原地走來走去。
傅重巒停下腳步,等肖從章走過來的時間,抬手摸了摸它的腦袋,明明是上過戰場見過血的戰馬,這會格外的溫順,還低下頭主動讓傅重巒摸。
麵上揚了抹笑,肖從章便走到了他麵前,傅重巒想要伸手拿回酒,打算自己回去,肖從章卻把手往身後收了收。
傅重巒不解的皺眉。
“肖將軍不想把酒給我了?”
他又沒說回到盛府不給錢!
肖從章半抬眼皮,盯著他看了一會,隻朝馬吹了聲哨子。
馬匹自己轉了個頭,走到了寬敞的地方。
傅重巒隱約感覺到不對,低聲問了句。
“肖將軍你要做什麼?”
肖從章這回才願意同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