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延年按部就班的練拳、站樁、睡覺。
一覺醒來,外麵已經大亮,一片安靜祥和,和平時沒什麼區彆。
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自己還在高闕塞。
過了一會兒,他坐了起來,故意發出不小的聲音。
韓文應聲走了進來,熱情地說道“醒了?”
趙延年點點頭。“外麵怎麼樣?”
“還行。”韓文一邊將準備好的水端過來,一邊說道“百十個胡狗就在塞外守著,不攻也不退,也不知道他們打什麼主意。”
“多謝。”趙延年點頭致謝。
韓文是他的戰友,不是他的奴婢。雖然這麼做的原因大概率是就近監視他,但韓文最起碼保持了足夠的友善,沒像其他人一樣保持距離。
“沒啥。”韓文嘿嘿一笑,將一碗粟米飯端了過來,擺在趙延年麵前。“我信你。你真要與右大將有什麼關係,就不會回來了。一個小小的烽燧,不需要有內應。”
趙延年啞然失笑,簡單的洗漱了一番,端起了粗陶大碗。
他吃飯不快,保持了細嚼慢咽的習慣。
“我昨晚練了一下你教的辦法。”韓文比劃了一下。“挺有用的,睡得香,還能保持警惕。耳朵貼著地,一有動靜就知道了。”
趙延年愣了一下。
他教韓文睡功,真沒想過保持警惕的事。
不過細想起來,這個睡姿對身為斥候的韓文還真是對口,尤其是在野外的時候。
“那你就多練練。”
“肯定的。”韓文抱著腿,一聲歎息,眼中全是羨慕。“趙君,我也算見過不少人,沒有一個能和你比的。你……怎麼說呢,很純粹,就像……一個沒長大的孩子。”
趙延年沒接韓文的話題。
他知道自己很懶,除了練武,對其他的興趣都不大。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韓文說得也沒錯。
但他並不是一個孩子,有很多事,他沒興趣,不代表他不懂。
吃完早飯,他也沒出門。在屋裡休息了一下,就開始練拳。
韓文見他沒有說話的興趣,也不再打擾他,出了門。
午飯、晚飯都是在廬舍裡吃的。
晚飯後,張威來了,兩眼通紅,眼圈發黑。
“怎麼了?”
“沒什麼,沒睡好。”張威打了個哈欠,眉頭緊鎖。“隔壁的破胡燧沒了。”
趙延年心裡一緊。
破胡燧是平虜燧南側山坡上的烽燧,也就裡地。破胡燧被匈奴人攻破,平虜燧就成了孤島,與高闕塞斷了聯係。按照常理,高闕塞會默認平虜燧和破胡燧一樣被攻破。之所以沒有人逃回去,隻是因為全軍覆沒了。
如果戰後發現,平虜燧根本沒有受到攻擊,那就沒法解釋了。
懷疑你通敵,已經是輕的了。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啊。”趙延年苦笑。“這右大將果然不是什麼好人。”
“在匈奴人裡,他算是比較陰險的,但這次好像格外陰險。”張威摸著下巴鋼針一般的短須。“他是真的欣賞你,想儘一切辦法也要將他招至麾下。”
“外麵有多少人?”
“大概百人左右,我隻看到了一個百夫長的戰旗。”
趙延年站了起來。“我去宰了他,掙點賞錢,給燧內的兄弟們加餐。”
張威打量了他一眼,笑了。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不錯的辦法。如果能成功,趙延年可以證明自己,平虜燧也能掙點功勞。
就算趙延年不回來,也能讓塞內的人放心安睡,不用分心監管他。
“我陪你去。”
“不行。”趙延年一口拒絕。“你是一燧之長,不能擅離職守。再說了,一百人而已,我一個人去就行了。”頓了頓,趙延年又笑道“你也許聽說過,去年在浚稽山,我和趙破奴曾闖入右大將的大營,重傷了右大將。那麼大的營地都擋不住我,區區百人的小營地,又算什麼。”
張威挑起大拇指。“兄弟,你夠勇。現在時間還早,你再休息一下,等天黑再出發。”
“多謝。”
張威出去了,趙延年收拾了一番,做好出戰的準備。
因為是夜襲,他不打算帶長矛和長刀,隻帶弓箭和四尺三寸長的環首刀,以及從不離身的短刀。
一寸短,一寸險,夜襲就是行險,越隱蔽越好。
昨天小試身手,他對自己的箭術已經有了基本的認識。
五十步以內,他可以百發百中。
二十步之內,他可以精準的射中對方要害,確保一箭斃命。
殺傷力不比長矛差。
一個時辰後,張威來了。
看了一眼趙延年的裝備,他皺了皺眉。“箭不能多帶也就算了,一把刀,夠嗎?”
眼下的冶煉技術、鍛打技術都不算完美,即使是漢軍的製式環首刀,砍上十幾個人就會卷刃,尤其是對方有甲的時候。
平時也就罷了,趙延年出塞夜襲,要麵對的可不是十幾個人,而是幾十人,上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