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延年點點頭,示意王賁稍安勿躁。
“若伊稚邪真不顧體麵,那自然要與他拚個你死我活。不過我看他雖有殺心,卻不夠堅決,實在想不通其中的道理。王君,你熟悉匈奴左部,可知其中緣故?”
王賁正自熱血沸騰,見趙延年向他請教,更是得意,當下不假思索的笑道“還能有什麼,心虛唄。雖說匈奴人好武尚勇,不重禮儀,可是他違背了老單於的遺令,強搶了單於之位,多少有些理虧。退一步說,依照匈奴人強者為尊的習慣,他也沒有強到能讓所有部落臣服的地步,做事自然束手束腳,瞻前顧後。”
趙延年點點頭。“原來如此,我明白了。”說完,他看了李巨一眼。
李巨會意,故意皺著眉頭說道“我卻有些不明白。他是單於,實力也不弱,還有部落不肯臣服?”
“當然,要不然趙王舊部能堅持到現在?”王賁撇了撇嘴。“之前就被他擊潰的敗兵,到現在都不肯投降,除了念舊之外,自然是因為伊稚邪的實力沒強到能一統草原的地步。若是名正言順,也就罷了,偏偏他這個單於之位又是搶來的,而且是用陰謀詭計搶來的,自然沒什麼人服他。”
他瞅了趙延年一眼,笑道“我聽說,他新任命的趙王都不肯全力以赴,上次看著趙君帶走了幾千落,就是不肯追擊,氣得他直接派人殺了新趙王。”
“有這事?”趙延年大感意外。
“我也是聽說,不知真假。但是我昨天特意看了一下,的確沒有看到趙王的戰旗。”
趙延年和李巨交換了一個眼神,不約而同的笑了。
怪不得伊稚邪底氣不足,原來內部不穩啊。
李巨說道“雖然如此,我們還是應該想辦法看看有哪些部落來了頹當城。代郡、雁門兵力有限,哪怕隻有幾個部落響應伊稚邪,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
“那是當然。僅伊稚邪的本部人馬,就有兩三萬騎了。”王賁縮了縮脖子,再次看向趙延年。“如果能乾掉伊稚邪,匈奴人為爭單於之位,必然內亂,那是再好不過。”
趙延年剛要說話,李巨卻笑道“依我看,這麼有野心,能力卻不足的單於,還是留著好。真要換一個殺伐果斷的,未必是好事。”
王賁有些尷尬,訕訕地笑了兩聲,閉上了嘴巴。
趙延年見狀,說道“我倒是覺得王君說得有理。匈奴人一天不如一天,伊稚邪已經算是拔尖的了,要不然也不會被他奪了單於之位。可惜之前不知道內情,否則我剛才絕不會手下留情。不過也沒關係,機會總是留給有心人的。王君,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王賁咧著嘴笑了,開心地連連點頭。“趙君說得是。這也怪我,之前沒有說清楚,白白錯過了這個機會。”
李巨伸手拍拍王賁的肩膀。“下次可不能再錯過了。”
“一定,一定。”王賁拍著胸脯說道。
趙延年又道“王君,你剛才說趙王沒來,那伊稚邪會讓我去野狐嶺嗎?那可是趙王的牧場。”
王賁想了想。“我覺得有可能。如果之前的趙王真的被他殺了,換了一個新的來,伊稚邪一定會讓我們看看,以示他殺伐果斷,還能號令草原諸部。如果沒殺,那倒不敢讓我們去了,否則見了麵,讓我們知道了內情,他豈不丟臉?”
趙延年點點頭。“那我們就看看伊稚邪究竟行不行。”
——
威廉姆大步走進了趙延年的帳篷。“我奉單於之命,護送你去野狐嶺。什麼時候出發?”
“現在。”趙延年起身,讓李巨、王賁去準備。
李巨、王賁交換了一個眼神,拱手行禮,相視而笑,轉身出了帳。
威廉姆挑起大拇指,笑道“趙,你厲害,連單於都怕了你。”
“單於也是人。”趙延年微微一笑。“吃我一刀,也會死的。”
“那你為什麼不直接殺了他?”
“沒必要。”趙延年淡淡地說道“這是漢匈兩個民族的決鬥,並不取決於哪一個人。我們要在戰場上,堂堂正正的擊敗他,擊敗匈奴人,讓他們知道誰才是草原真正的主人。”
威廉姆打量了趙延年兩眼,一聲歎息。“我本來以為匈奴是東方的羅馬,現在看來,你們漢朝才是東方的羅馬,匈奴遲早會被你們打敗。”
“你們部落是被羅馬打敗的?”
威廉姆點了點頭。“嗯,我們部落本來生活在小亞細亞北麵的森林裡,自由自在,可是後來羅馬人來了,要我們交稅。我們不肯給,打了幾十年,整個部落都打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