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其言談舉止有禮,複為醫者,紫貂便改口稱之為先生。那人聞言道“先生何敢克當!姑娘有何吩咐?”
“先生須小心謹慎,代人內外把守甚嚴!”
“敬聞命!在下知矣。”那人說罷,便要出房。
紫貂道“鄙國人眾,皆在台下!先生不妨先下台相告,道鄙國吳王殿下、崔仆射、公主,皆為代人禁足房中,引其來救,則——勝算較大!”
那人道“在下師兄告我,貴國台下人眾,已皆為代人所擒!故此刻,惟當以智取!”
三
長孫陀自後廊奔至行宮北側廊上,追上了巡兵,卻不見那女子人影,恨恨不已,便繞過行宮東北角,自正麵回入南院,欲審西舍房中人。
長孫陀甫入中舍天井院,一人慌慌張張奔入東舍天井院中。月光下看得分明,那人隔著兩天井院之間院門,便高叫道“小將軍!……”
長孫陀知是西河兵,回首道“何事?”
那人氣喘籲籲,停駐拱手,半晌,喘息甫定,乃道“燕國——定州親衛統領——段——段龕!脫逃哉!”
長孫陀大驚,咆哮道“汝等!是如何看守哉?竟使脫逃!”
原來拓跋修隻著意安排了得力儘責之人,看守三獨院,南廂房除段龕之外,皆定州親衛之兵,地位與燕國和親正副使者及偽冒公主不可同日而語,便隻命了一般人看守。偏那二百人大抵貪杯,輪換用過晚膳回到南廂房,便皆摘下身側皮囊飲酒,至西河兵上台,已大抵昏醉。長孫陀副將丘敦武巡視至南廂房,見狀搖頭,乃遣一百人,輔助看守南廂房。不想丘敦武甫離去,代國禁軍飲酒半酣,乃向西河人敬酒,於是一個時辰之後,西河人亦大抵儘皆昏醉!
段龕見有機可乘,便聲言欲如廁。三名百夫長皆不察,便由西河兵百夫長遣二人隨之往,防其脫逃。段龕入廁,久不出,兩西河人在外等得心焦,複飲酒半酣有尿意,便亦入廁,遂遭段龕偷襲,皆為打昏。
良久,二人悠悠醒轉,醉意卻是未消,早不見段龕蹤影,二人摸著後脖頸互相看著,竟渾然都不記得前事,於是相偕歸至南廂房。丘敦武巡視至,驚覺段龕不在其房中,大驚,問西河兵百夫長。百夫長亦醉,囁嚅不能作答,尋思良久,乃道“如廁哉!”
丘敦武道“去幾時哉?”
百夫長在廂房廊下滿地人堆裡尋到那二人,問道“段龕何在?!”
二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茫然看著百夫長。百夫長回頭看一眼一臉冷峻的丘敦武,嚇得酒立刻醒了,囁嚅道“恐……恐已逃去……”
丘敦武立命人去把守宮北下台大路,與土台東麵下台小道之台頂南側道口,複命人搜尋各處,卻哪裡還有段龕身影!原來初至之夜,慕容鶯抱琴出南院東門,不敢往北院主人居處方向,乃向南踽踽獨行,不意發現了自台頂南側折而向北,位於土台東麵的掛壁之字路,乃下台至湖濱撫琴唱歌,遂不意而偶遇燕鳳。崔宏當慕容鶯路經其東舍天井院中,正溫了五石散藥酒,坐於庭院中葡萄架下啜飲,驚見公主抱琴而出,便悄悄尾隨,見其下台,乃急入南廂房告段龕。段龕便循崔宏所指示隱蔽小道下台,一路追隨公主。慕容鶯至大垂柳下青石上坐下,撫琴唱歌,段龕便隱於不遠處垂柳之後。直至慕容鶯琴弦斷絕,唱罷《遼西歌》最後一句“問誰情郎何處邊”,卻因夜鳥飛起受驚,回頭驚見燕鳳在其身後,卻棄琴奔向那不速之客,將之抱住!而燕鳳呆立,怔怔不語。段龕自不敢出聲。直至公主放開代國世子太傅,轉身向台下飛奔,段龕才猛醒過來,想到公主把琴忘在了青石上,乃奔過去取了琴。段龕回轉撞了一下燕鳳,燕鳳卻兀自呆立,猶如中魔未醒。段龕顧不得他,便挾琴奮起直追公主,卻又不見了人影,不禁大急。上台入南院,段龕雖見東舍庭院中有人,隻道是崔仆射尚未睡,於院中待其歸稟,然公主不知入其居院否,乃直奔入西舍天井院,隔著庭院見房門洞開,公主正坐在外室炕席之上,與紫貂相擁而泣,乃心頭大石落地,回轉東舍報告。因此之故,段龕便知土台東麵有一下台小道,至此打昏押送其如廁者,自然便速自小道下台。台下代人看守燕人者,皆已在燕人氈帳外和衣而睡,鼾聲如雷。段龕找到一匹馬,牽馬離開人群,便翻身上馬,策馬向東飛奔。
四
長孫陀恨恨不已,一時不知該繼續向前入西舍,還是回頭出南院東門,自東小門入南廂房。丘敦武入院,趨至長孫陀前,拱手道“小將軍,燕國定州親衛統領段龕脫逃!卑職已命人,自台後大道與台前小道,兩路去追。”
長孫陀指著先來報告那人道“如此酒氣熏熏!能辦何事?”
丘敦武道“卑職管束不嚴,乃有此失!請小將軍降罪!”
長孫陀道“且記下,不遑治汝罪。今偽冒公主未得,乃是大事!且隨我來。”說著,續向西舍。丘敦武乃跟隨。
慕容垂在房中聽聞段龕脫逃,心中大喜,以為天無絕人之路,此刻聽到長孫陀似乎又赴西舍找女兒,心中納悶,總是惴惴不安,便高聲道“長孫小將軍!公主已逃去!我知其處!”
長孫陀聞言止步,驚疑不定,不知慕容垂何以知曉偽冒公主已脫逃出房,便又在中舍與西舍天井院間,犯起了躊躇,於是道“丘敦,汝入西舍房中,勿使走脫了內室中人!”說著,長孫陀轉身入中舍庭院,至房門外道“慕容王爺知乎?我倒要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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