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乾清宮那麼靜,靜得隻聽得瑞蒂公主清脆的嗓音,和皇上偶爾附和的一兩句謙遜的客氣。
而茜婭的耳朵裡,則好像聽到了雅博若有似無的歎息,好像來自另外一個世界,來自另外一個時空,來自遙遠的宇宙洪荒之處……
其實,茜婭想過千百遍,再見到他的時候,他會是什麼樣子,她要是什麼樣子,他們應該說點什麼……
是欣慰地祝福彼此有了好的歸宿,還是為他們來不及道一聲再見的愛情悲劇抱頭痛哭……?
然而當相見如此碎不及防地到來的時候,茜婭才知道,那些幻想的場麵一個都不會發生,他們隻是身不由己的木偶罷了!
或許這一切都該怪他們自己,如果當時他們沒有年輕氣盛,冒失莽撞地升級了塞拜的軍事係統,試圖打拚出一方天地,也許他們就不會被權利政治卷了進去!
如果他們甘於平凡的生活,也許他們就不用分開了……
可這世界上哪裡有“如果”?
年少輕狂的他們終是把自己賠了進去,再也沒有回頭路可走!
當今日她能懂得隱忍懂得藏拙之後,卻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了……
茜婭強忍著眼裡蓄滿了的淚,故作鎮定地站在皇上的身後,一句話也說不來!
透過眼淚看著籠罩在一片憂鬱之氣中的雅博。她的心,是那麼痛……
原來他過得並不好!
是啊,他為了她交出了後半生的自由,又怎麼還能擁有往昔熱情奔放的笑容!
合昏尚知時,鴛鴦不獨宿;縱使塞拜風景如畫,他也無法和瑞蒂公主鶼鰈情深吧?
乾清宮匆匆一見,茜婭和雅博連說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剛開始他們還凝視著彼此的眼,無語凝噎;他們的眼中都沒有了當初燦爛的愛意,隻剩下對彼此的擔憂和哀傷……
後來似乎自覺這樣做實在不夠妥當,他們都不是當年可以肆意妄為的少年少女了。
他已經有了如花美眷,而她也已經有了婚配對象……
最終還是雅博先一步移開視線,茜婭見他轉而凝望雕刻著龍紋的窗欞默然出神兒的時候,也隻有淒然一笑!
瑞蒂公主自是驕傲地抬起下巴,誌得意滿地對茜婭甜甜一笑!茜婭也隻有垂下了眼瞼看著自己的繡花鞋沉默侍立,和殿中伺候在側的奴婢看不出任何不同。
皇上也沒有多留瑞蒂公主的意思,客套了一刻鐘之後,便叫來了莉嬪。原來莉嬪是瑞蒂公主的表姐,早幾年塞拜與清佛為了表示兩邦交好,便送了莉嬪入宮。為此皇上破例讓瑞蒂公主和駙馬在莉嬪的宮中逗留幾天,瀏覽紫禁城的風光!
莉嬪住在鐘粹宮,離乾清宮並不算近,茜婭也刻意躲避他們,在曇花台閉門不出。
直到一聲哀痛淒厲的哭喊劃破了紫禁城的夜空,驚得落在飛翹的屋簷上棲息的鳥兒都撲閃著翅膀惶恐地飛離——
是痘疫!
在這個信奉“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的古老星係,居然連疫苗都不曾接種!
痘疫就這樣像小蛇一般快速敏捷地遊竄進來;那一夜輕而易舉地纏到了尚在繈褓中的龍鳳呈祥三阿哥和四公主身上。阿哥所登時變作一座險象環生的宮殿,宮人也好,內監也好,全部避之唯恐不及。隻有二個忠心耿耿的乳娘硬著頭皮守候在阿哥所內伺候,連太醫亦避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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