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依舊喧鬨,雲晟卻如一縷孤魂般遊蕩其中。
他的手緊握劍柄,掌心冰涼,指尖泛白,卻沒有一點回頭的力氣。
他本以為等顧陵川走遠,自己還能追回去,甚至能正麵對質——問清楚他的計劃,問清楚多年前那些未儘的話。
然而,當他折回巷子,那裡空空如也,連片衣角的痕跡都沒留下。
冷風拂過,雲晟停在原地,愣了一瞬,然後長歎一聲。
“又被他丟下了……”聲音輕得像是被寒風吹散。
他的喉間擠出一聲歎息,眼神低落得沒有焦點。
當年追不上的人,如今依然追不上。
他用力閉了閉眼,強迫自己將亂糟糟的思緒壓下,轉身重新踏入人流。
街上的人流擁擠,雲晟卻隻覺得耳邊的喧囂逐漸遙遠。
糖葫蘆的吆喝,商販的討價還價,甚至孩童的笑聲,都成了背景裡的模糊音符。
“雲公子!”有人在人群中向他招呼,語氣裡帶著幾分諂媚。
他隨意點了點頭,沒有駐足,腳步匆匆。他避開行人的視線,將麵容隱入陰影裡,生怕有人看穿他的疲憊和狼狽。
他加快步伐,越過人群,徑直朝醉月閣走去。
他腦海裡滿是靠窗的那個座位,還有她在那兒的模樣——慕熙雪漫不經心地喝著酒,嘴角掛著那抹若有似無的笑。
無論結果如何,他需要給她一個交代。
他推開門的瞬間,暖光撲麵而來,帶著微醺的酒香。
喧鬨的酒客談笑風生,火爐的炭火偶爾發出“劈啪”聲,烘得整個房間溫暖舒適。
雲晟掃了一眼靠窗的座位,腳步倏然頓住。
那裡,空了。
涼透的飯菜靜靜地擺在桌上,刀叉的位置淩亂,酒壇早已見底,隻有一抹殘留的香氣飄浮在空氣中。
他的心仿佛被重錘砸了一下。
她走了。
他走過去,站在桌前,目光落在涼透了的幾盤菜和見底的酒壇上。
盤底的油脂凝成了一層淺薄的光澤,空氣中殘留的香氣混雜著些許落寞。
她留下的飯菜,似乎是在提醒他——她等過,但沒等到。
“雲公子,這桌需要收了嗎?”小二端著托盤,試探著問。
“彆動。”雲晟的聲音低得像沉入水底的石頭。
他從懷中取出幾枚碎銀,放在桌上“再來幾壺琉璃醉。”
小二看了他一眼,沒敢多問,立刻去備酒。
不一會兒,酒壇送上來,他揭開封泥,倒了一杯,仰頭喝下。
冰冷的酒液順著喉嚨滑下,帶著刺骨的涼意,像寒刃劃過喉間。
他夾起一筷子菜送入口中,味道寡淡無趣,但他沒有停下。
涼透的飯菜與辛辣的酒,在他口中混雜出一種說不清的滋味。
一杯酒,兩口菜。
動作簡單機械,像一場無聲的儀式。
他的眼神逐漸變得渙散,整個人被柔和的日光籠罩,卻像掉入了無人看見的陰影裡。
酒喝到第三壺,他放下酒杯,指尖在杯沿輕輕摩挲,動作緩慢而僵硬。
他低頭盯著杯底,嘴角輕輕揚起一抹淡到幾乎看不出的笑。
“真是可笑。”聲音低啞,連他自己都幾乎聽不見。
他本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強大。
足夠保護雲昭,足夠在這個動蕩的世道中自保,足夠挺直腰板向顧陵川證明——自己早已不再是他口中“愚鈍”的少年。
可結果呢?
一無是處。
雲昭下落不明,黎正庭行蹤成謎,顧陵川連正眼都不肯多看他。
她,更是毫不留戀地離開了。
他盯著杯中的倒影,那是一雙深陷的眼眶,透著疲憊與無助。
他甚至開始懷疑,若他從未存在過,世界是否會更好一些?
“沒有人需要我。”他低低地喃喃,聲音幾乎聽不見,“若我不在,又有誰會在意呢?”
他沒有答案。
他再次舉起酒杯,將剩下的酒一飲而儘,隨後將杯子重重放下,發出沉悶的響聲。
醉月閣後堂,酒館老板正埋頭清點賬簿,聽見小二低聲通報“老板,雲公子喝多了,坐在那兒一動不動,看起來不太對勁。”
老板皺了皺眉,放下賬簿,順著小二的目光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