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熙雪沒有出城,而是悄無聲息地回到了地牢。
地牢的空氣潮濕而粘膩,像一層看不見的蛛網,裹住每一次呼吸。
傅侯靠在冰冷的牆壁上,頭無力地垂下,像一具失去了靈魂的空殼,無限接近著生命的終點。
他的眼神空洞,牆上的血跡和額頭上的乾涸血痂訴說著無儘的瘋狂與痛苦。
慕熙雪輕輕蹲下,將一顆棕色的藥丸放在指尖。
藥丸的表麵泛著微微的光,像是吞噬了地牢中唯一的光源。
她將藥丸彈入傅侯的口中,聲音低沉而冷漠“七死九生丸,能否重生,全看你的造化。”
傅侯喉結微微動了一下,吞咽的動作幾乎難以察覺。
他的身體依舊癱軟,瞳孔沒有焦點,仿佛剛剛發生的一切與他無關。
慕熙雪站起身,目光最後掃了一眼這個渾濁的牢房,轉身離開。
她走得緩慢卻堅定,腳步聲在寂靜的空間裡格外清晰。
夜色深沉,天空像被一層墨染的幕布蓋住,星光被遮蔽得一絲不露。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焦味,似乎還有餘溫。
慕熙雪站在地牢出口,抬頭看向黯淡的夜空,輕聲呢喃“三個月前就瘋了?”聲音中帶著一絲困惑。
腦海中浮現出雲昭曾說過的話“伏水城的大火,是傅侯與黎正庭爭吵時,他推翻了蠟燭。”
“可是,如果傅侯三個月前就瘋了,那場大火的真相又是什麼?到底是誰在撒謊?陸哲銘?雲昭?顧陵川?還是……”
她按捺住心中的疑惑,開始尋找火災遺址。
廢墟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淒冷。
斷裂的木梁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焦黑的地麵像一張被燒毀的殘卷,訴說著過去的慘烈。
這裡死寂得可怕,連風都像被禁錮了聲音。
每走一步,腳下的灰燼都會發出輕微的脆響,仿佛提醒著慕熙雪,這裡曾燃燒過熊熊烈焰。
慕熙雪掃視著四周,地麵散落著燒焦的木塊、破裂的瓦片以及殘存的衣物碎片。
她蹲下身,用指尖撥開一塊木片,露出了一些未完全燒毀的紙張,表麵上殘留著一些墨跡。
她撿起紙張,借著月光勉強辨認出幾個模糊的字“……軍備……籌……”
紙張的其餘部分被火燒成了灰。
“軍備?”她低聲自語,視線掃向四周,“這火災是巧合,還是刻意而為?”
她站起身,繼續向廢墟的中心走去。
突然,一塊半埋在灰燼中的物件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截斷裂的玉佩,邊緣被燒得焦黑,隻有中間還能看出淡青色的紋路。
她拿起玉佩,仔細端詳,熟悉的紋樣讓她心下一沉。
“昭。”她低聲呢喃,指尖輕輕摩挲玉佩中間的刻字。
這是雲昭的傳家玉佩,他說玉佩是前幾日遺失的。
但她記得很清楚,第一天見到雲昭的時候,他還不時的摸著自己腰間的玉佩——那時,火災早已發生。
但那之後,雲昭幾乎沒有可能親自來伏水城一趟。
況且,若雲昭的傳家玉佩在這裡,那讓青陵城主貿然發兵的信物又會是什麼?
莫非……
“雲昭身上有兩塊玉佩?”她自言自語,指尖握緊了玉佩。
那從他們相見,雲昭又是何時丟了另一個玉佩?
太多的巧合糅合在一起,倒像是刻意為之了。
若大火發生之時,雲昭真的和黎正庭一起出現在這裡,又會是為了什麼?
“他和伏水城的戰事到底牽扯多深?”
她閉了閉眼,將玉佩收入懷中,邁步離開。
城門口的燈火在黑暗中亮著,昏黃的光芒將周圍的一切染上了一層陰影。
十幾名士兵守在昏迷的百姓旁邊,百姓們被隨意地丟在地上,像是一群毫無價值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