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懷安,縣衙,一座清幽的小院。
懷安縣令正陪坐在側,主位是個衣著華麗,麵容俊朗的青年。
“周公子放心,那丫頭這次絕逃不過您的手心!”劉縣令一邊殷勤的斟茶,一邊小心翼翼的討好。
周景泰斜靠在椅背上,一手搭在椅背,一手用指節輕叩桌麵,“小爺可真期待啊!”
周景泰腦海裡還在閃動那一抹紅色身影,出手狠辣,不由分說就打斷了自己的一手一腳。從來都是那些女子主動糾纏,哪有出手傷他的。
“嘿嘿嘿,”劉縣令放下茶壺,恭敬的坐下,“那是!周公子可是手眼通天的人物!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還想翻天不成!公子能看得上,是她家祖墳冒青煙!沒要她一家大小的命,都是公子仁慈!”
“行了,馬屁少拍!本公子自有主張,還用不著你來替我操心!”周景泰說的咬牙切齒,眼中卻滿是期待。
“那是那是!一切皆在公子掌控中。公子要她三更死,閻王不敢留她到五更!”
“行了行了,去忙你的吧,隻需照我安排的即可。”說完,周景泰眯起了眼睛,顯然有些不待見這懷安縣令。
縣令早已差人去縣衙牢房,找到了混在女貢隊伍中的陳不易。
領頭的衙役瞥了一眼,麵容絕美,可這身材就有些不儘人意了。真不知道那公子哥是啥毛病!這中看不中用呀!找個窯姐也比這強!
差頭兒手一揮,吩咐道“帶走!”
陳不易根本不知接下來將麵臨什麼,隻當是被人發現自己冒名頂替。心裡咯噔一下,果然要扮作女子混進來,不是自己想的那麼容易!
陳不易被帶到一處幽靜的小院。
小院內房門大開,紅燈高懸,燭火通明,在夜裡猶顯明亮。燈火明滅,燈籠輕搖,彆有一番韻味。
他被衙役推入屋內,隻聽一聲輕響,門從外關了起來。
陳不易緊緊皺起眉頭,兩隻手死死地握在一起,由於太過用力,指關節都微微泛白。他低垂著頭,像是一個犯了錯等待懲罰的孩子,等待著自己的命運。
但久久無人理會,陳不易心中越發忐忑焦慮,不禁微微抬起眼眸,迅速地掃視了一眼桌前坐著的那個人。
隻見那青年正一臉戲謔地盯著自己,嘴角還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容。而那一桌子豐盛無比、香氣撲鼻的好酒好菜,竟然絲毫未曾被動過。
陳不易心裡暗自腹誹我並不認識此人啊!再仔細端詳一番,隻見這青年麵容俊朗如玉,身上穿著的衣物更是精美華麗至極,一看便知是非富即貴之人。
突然之間,陳不易腦海裡靈光一閃——原來是他!這不就是被自家阿姐狠狠教訓了一頓的紈絝子弟嘛!想到此處,陳不易不由得輕輕歎息一聲,頭也越發低得厲害。
此時的他已然完全放棄了抵抗和掙紮的念頭,心想罷了,既然如此,那就隻能聽天由命。畢竟自己沒有阿姐那樣厲害的身手,就算真的動手,也絕對打不過眼前這個紈絝。
而另一邊,周景泰則饒有興致地看著眼前的陳不易,心中暗暗想道看來這小妮子是認命啦!
相比起那天她那般潑辣凶狠的模樣,如今這樣一副怯懦哀怨的小女兒姿態,反倒更讓人怦然心動!
一時間,整個屋子裡的氣氛變得越來越沉悶,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陳不易依舊筆直地站在那裡,儘管他一直低著頭,但從其身姿中仍能透露出一股倔強不屈的味道。
周景泰的目光漸漸地變得柔和。其實那天初見之時,他就已經被這個女子深深地吸引住了,隻是當時僅僅覺得她與其他女子大不一樣而已。
然而此時此刻,看到她展現出這副惹人憐愛的小女兒神態,周景泰發現自己的心竟不由自主地開始為她而動。
這小妮子心中還有氣!女孩子家家有些小性子也無傷大雅。早這般多好!非得逼本公子如此!
身為紈絝,風流成性不務正業,甚至橫行霸道欺男霸女是常態,周景泰也不例外。但這隻是他的表象,用這種方法宣泄自己對家族的不滿與反抗。
他不滿家族為自己安排的聯姻,哪怕是家族千挑萬選的天啟貴女,哪怕那女子如何驚才絕豔名動京城,他都一律拒絕不肯妥協。
人生不過短短數十年,連相伴的人都不能找自己喜歡的,那努力奮進還有什麼意義。於是紈絝成了周景泰最完美的偽裝,也成了深深刺痛家族的刺。
周家接受不了天才少年,變成頹廢不堪不學無術的浪蕩子。然而接受不了也隻能乾瞪眼,畢竟能拿一個無欲無求的人咋辦。如今周家隻盼這逆子能幡然醒悟,或是有求於家族。
周景泰四處遊玩浪蕩,見過無數女子,偏偏一眼就看上陳菲的與眾不同。她的張揚跋扈膽大妄為,與其它女子的謹小慎微背道而馳。
周景泰偏偏對這敢傷自己的女子無法釋懷,心裡總有些說不出的情愫。
陳不易敏銳地察覺到周圍氣氛有些異樣,當他看到周景泰竟然飽含情意的眉眼時,心中不禁湧起一陣唏噓感歎。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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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個終日縱情聲色紈絝子弟,居然擺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這是要鬨哪樣?就算真有那麼一絲真情實意又如何?麻煩你擦亮眼睛,好好看看行不行!
即便陳不易再怎麼不懂得人情世故,此刻也能夠猜到周景泰心裡打的是什麼算盤。
毫無疑問,這家夥肯定是想來報複阿姐,落井下石妄圖毀掉阿姐的清白。
現在他又偏要擺出這麼一副情深似海的樣子,實在是令人作嘔!
就在這時,周景泰緩緩踱步走到了陳不易的麵前,伸出一隻手輕輕地捏住了他的下巴,並慢慢地將其向上抬。
陳不易隻覺得一股溫熱的氣息撲麵而來,不由得眉心微微蹙起。他那雙杏眸依舊清澈如水,目光仿佛不曾沾染過塵世的凡塵。此時因為緊張和羞澀,他的臉頰微微泛紅,原本輕薄的嘴唇也輕輕抿著。甚至修長白皙的雙手也不知安放到何處。
見到如此動人的畫麵,周景泰頓時感覺自己的心像被春風拂過一般,泛起層層漣漪,整個人都為之心神蕩漾起來。
周景泰的喉嚨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發出低沉而沙啞的聲音“菲兒,本公子如今舍不得讓你死,你說該如何是好?”
聽到這話,陳不易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幾下,隨即乾脆直接閉上眼睛,完全不想理會這個無恥之徒。
這些小動作偏偏被周景泰當作她心生羞怯,不由想要更親近,貼著他臉頰在耳邊低低輕語“菲兒,跟了我好不好?”
就在這時,一股燥熱無比的氣流毫無征兆地吹進了陳不易的耳心之中。那股熱氣仿佛帶著某種魔力,讓陳不易隻覺得一陣奇癢難耐從耳根處迅速蔓延開來。這種感覺實在太過強烈,以至於他根本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下意識地想要躲。
然而,站在一旁的周景泰卻完全沒有給他躲避的機會。隻見周景泰眼疾手快,雙手如閃電般順勢擒住了陳不易的臉頰,然後猛地俯身向前,毫不猶豫地強行親吻了上去。
陳不易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心中瞬間湧起無儘的委屈。他怎麼也想不到,周景泰竟然會如此霸道地對待自己。
憤怒之下,陳不易使出全身力氣,狠狠地抬起腳朝著周景泰的肚子用力一頂。
周景泰顯然沒有預料到陳不易會有如此激烈的反抗動作,猝不及防之下,他隻覺腹部傳來一陣劇痛,整個人立刻捂著肚子痛苦地蹲了下去。
他抬起頭,滿臉哀怨地望向陳不易,眼神中既有疼痛帶來的苦楚,又夾雜著一絲難以言說的失落。
“還是這般桀驁難馴……”周景泰一邊輕聲呢喃著,一邊緩緩搖著頭,似乎對陳不易的性格早已心知肚明,但卻依然情不自禁地喜歡上了這個與眾不同的人。
而此刻的陳不易,則是又羞又怒。麵紅耳赤的狠狠瞪了周景泰一眼。一咬牙,乾脆心一橫,大步走到桌前,一把抓起桌上的酒杯,仰頭便將杯中的酒一飲而儘。
由於這是陳不易生平第一次喝酒,再加上剛才喝得過於猛烈,酒水剛一下肚,他便感到喉嚨裡像是被火燒一樣難受,緊接著便是一連串劇烈的咳嗽聲響起。咳得厲害時,眼淚都不受控製地在眼眶中打轉,閃爍著點點淚光。
周景泰看到陳不易這番模樣,心中不由浮起一陣心疼。他顧不上自己身上還隱隱作痛,連忙站起身來,快步走到陳不易身邊坐下,伸出手輕輕地拍打著陳不易的後背,希望能夠幫他緩解一下不適。
隻聽得周景泰的聲音,如同春日裡的和風一般輕柔溫和地傳來“不會喝酒就彆逞強了,嗆到了該多難受!”話語中蘊含著無儘的關懷與體貼。
陳不易聞言扭過頭來,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就在這一瞬間,他的內心卻是猶如打翻了五味瓶般複雜難言。
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他暗自歎息道這家夥真是無藥可救了!事已至此,眼下唯一能做的便是儘量拖延時間,走一步算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