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燈籠裡的燭火發出顫巍巍的光,生怕被黑夜一點點吃掉。
秋雪站在樓梯口,遠遠地就望見陳不易緩緩走了出來。
他的步伐略顯沉重,神情也有些恍惚,仿佛失去了一絲魂魄。
秋雪見此情形,心中不禁一緊,連忙迎上前去,關切地問道“姑娘,可是三公子為難於您了?”
陳不易微微搖了搖頭,輕聲說道“他並未為難我。還將有關北梁的情報給了我。”
秋雪稍稍鬆了一口氣,但見陳不易仍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便疑惑道“既然如此,那您為何還是這般愁容滿麵?”
陳不易輕輕地歎了口氣,回答道“我沒事,隻是心裡有些煩罷了。”
秋雪卻在心中暗暗嘀咕這哪裡像是沒事兒的樣子呀!明明一看就知道肯是出了什麼大事!
過了一會兒,秋雪突然想起一件要緊之事,忙問道“對了,姑娘,您有沒有跟三公子提及塔塔兒木的事?”
陳不易聞言,不由得愣住,過了好一會兒才有反應“忘了!”
秋雪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陳不易,驚呼道“啊?怎會將這般重要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要不要再回去?”
陳不易微微轉身看了眼那間屋子,腳下的步子略微停頓了一下,然後果斷地說道“不必!”說完,便頭也不回地繼續向前走去。
秋雪撇撇嘴,今天公子好反常!說話又冷又少,做事丟三落四,還說自己沒事!
待回到住處之後,陳不易經過一番深思熟慮,最終還是決定讓王遷去知會張文傑一聲,告知他塔塔兒木部近來有所異動,需多加留意。
張文傑得到消息稱塔塔兒木部出現異常動向之後,心中暗叫不好,他不敢有絲毫耽擱,當即便喚來自己的心腹手下,火急火燎地前去尋找李總兵和楊維義共商對策。
見到二人後,還未等張文傑開口說話,脾氣火爆的李諾便大罵起來“他奶奶的,這群挨千刀的狗雜種!真他媽會挑時間挑事!”
一旁的楊維義則是緊皺著眉頭,滿臉愁容地道“李總兵、張將軍,眼下這情形可如何是好!”
張文傑麵色凝重,壓低聲音說道“女貢的大隊人馬已經出發五日之久,此時讓他們撤回已然是絕無可能之事,依我之見,唯有迅速增派援兵!”
李諾卻憂心忡忡地反駁道“可若是這批王八羔子趁機來攻城,咱們又該如何應對?”
楊維義一聽這話,心裡更是焦急萬分,他深知此次護送女貢前往北梁,乃是關乎天啟國與北梁兩國之間的重要任務,絕對不容許有任何閃失。
楊維義趕忙接口道“女貢乃是獻給北梁的所有貢品之中的重中之重!萬萬不可出現半點差池!倘若塔塔兒木部膽敢來犯,咱們隻需緊閉城門,據城死守即可,以目前城中的防禦工事,我估摸就算守城士兵少點也無妨,堅持數日應當不成問題!”
李諾卻是鼻中重重地哼了一聲,沒好氣地回道“楊大人說得倒輕鬆!要是平陽城不幸失守,掉腦袋的可是我!所以恕我難以擅離職守!”
“李諾!你這是何意?莫非你想要挑起與北梁之間的戰火嗎?”楊維義滿臉怒容,瞪大了眼睛,對著李諾大聲吼。
李諾亦是毫不示弱,爭得麵紅耳赤,脖頸處青筋暴起,“楊維義,你休要在此信口雌黃,隨意往本將軍頭上扣屎盆子!你們這群斯文敗類,整日就知道肆意汙蔑忠臣良將!
彆以為說幾句冠冕堂皇的話就能唬住人!本將軍誓要守護平陽關,城在人生,城亡人亡!這種漂亮話誰不會說!再說本將軍可不歸你管,你有什麼資格對本將軍指手畫腳?”
楊維義強壓著心頭的怒火,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稍微緩和一些,“李諾,你可要分得清楚事情的輕重緩急!
如今情況緊急,我們應當靈活應變,從權處理!當下最為重要的是確保女貢隊伍能夠安全地向北行進!”
“哼!”李諾冷哼一聲,雙手抱胸,一臉不屑地說道,“一寸山河一寸血!保家衛國乃是我等軍人應儘的責任和義務!怎可輕易放棄守衛壃土!”
楊維義氣到渾身發抖,伸出顫抖的手指著李諾,“李諾,你怎麼如此冥頑不靈!兩害相權取其輕這個道理難道你不懂?你這般胡攪蠻纏下去,最終隻會誤了大事!”
李諾嘴角泛起一抹冷冷的笑容,他用充滿嘲諷意味的目光緊緊盯著楊維義,毫不客氣地說道“哼,少在這裡拿著雞毛當令箭!還未獲得上司的指令之前,抱歉,我沒辦法擅離職守!”
楊維義聞言氣急敗壞,瞪大雙眼,滿臉漲得通紅,嘴唇顫抖,愣是半晌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他的胸膛如同風箱一般劇烈地起伏著,仿佛下一刻就要炸開,顯然已經被怒火燒到了極點。
楊維義伸出一隻手哆哆嗦嗦地指著李諾,另一隻手則死死捂住心口位置,因為過於氣憤,心臟傳來一陣又一陣揪心般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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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文傑眼見形勢不妙,急忙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楊維義,並小心翼翼地將其攙扶到椅子旁慢慢坐下,輕聲勸慰道“二位大人暫且息怒!咱們不都是為朝廷儘力,為皇上儘忠!
即便彼此的看法有所不同,但歸根結底,我們的出發點都是希望朝廷能夠繁榮昌盛!來來來,都先請坐下來,讓心情平複一些,然後再好好思考應對之策!”
在張文傑的勸解之下,李諾和楊維義這才極不情願地分彆坐到了兩邊。
他們各自扭轉身體背對著對方,誰也不肯率先做出讓步,氣氛顯得異常尷尬與緊張。
張文傑站在中間,看看這個,又瞅瞅那個,心中不禁暗暗叫苦不迭,麵對如此僵持不下的局麵,真是感到萬般無奈。
“兩位大人,請息怒,且聽末將一言!此次不論是女貢出事,亦或是平陽失守,於公於私,咱們皆是難辭其咎!誰都休想能逃脫這份罪責!此刻在此處相互鬥氣爭吵,毫無益處可言。倒不若各自退讓一步,心平氣和地想應對之策。”
聽聞此言,那二人方才強壓住心頭熊熊燃燒的怒火,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了張文傑。
“依張將軍高見,我們該如何行事?”楊維義心裡很是明白,一旦女貢這邊出了差池,他定然會成為第一個遭受懲處。
張文傑略作沉思,緩聲道“以末將之愚見,當務之急乃是速速增兵以護衛女貢一行人的安全。
至於具體應增兵幾何、需留守多少兵力以及怎樣才能牢守平陽關等諸多事宜,尚須從長計議,徐徐商討方可定奪。”
“嗯,張老弟所言極是,我同意。”李諾當即開口表明態度。
於是三人便圍繞著可增調的兵力數量展開了熱烈的討論。隻是沒過多時,他們之間再度爆發了激烈的爭執。
李諾猛地一拍麵前的茶幾,震得桌上杯盞一陣亂晃,茶水四濺而出。
他瞪大雙眼,怒不可遏地吼道“你說啥!隻留下區區一千人馬,卻要派遣整整四千人去追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