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不易如同一隻受傷的野獸一般,小心翼翼地將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藏起來,不敢泄露一絲一毫。
他緊閉雙眼,腦海裡思緒紛亂如麻。一次又一次,他精心構思出各種計劃,但每一個都在仔細斟酌之後被無情地否定掉。
這漫長而難熬的一夜,對於所有人來說似乎都有些不同尋常。
令人驚訝的是,一向瘋狂的拓跋筱竟然沒有再次發作,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裡,輕柔地撫摸著他身上那道觸目驚心的傷口。
畢竟,此刻躺在地上的那個人已經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如果再不稍加收斂,真的會鬨出人命。
王遷則依舊像往日一樣,默默地等待著拓跋筱離開後,才敢悄悄走進來照看陳不易。
當他看到那道原本就嚴重的傷口如今變得越發猙獰可怖,而且每天都會增添新的傷痕時,心中對拓跋筱的憤恨到達了。
他忍不住在心底暗暗咒罵了拓跋筱上萬次,把他稱作畜生不如的惡魔。折磨一個無辜之人能夠給他帶來如此巨大的快樂!
陳不易艱難地抬起手,用儘全身最後一絲力氣緊緊抓住了王遷的衣角。他的眼神充滿了絕望和哀求,嘴唇微微顫抖著,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幫我!求你,幫我……”
麵對眼前這般景象,王遷隻覺自己的心猶如被千萬把利刃來回切割一般,疼痛難忍。
然而,縱使內心飽受煎熬,他也不得不硬起心腸,猛地用力揮開陳不易緊緊握住他的那雙手。他一邊緩緩地向後倒退,一邊死命地搖著頭。
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洶湧而出,瞬間模糊了他的雙眼。他的喉嚨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扼住,原本想說出口的話因哭泣而變得哽哽咽咽“不……我不能幫你!你就彆再指望我幫你尋死!死心吧……求求你,一定要活下去!”
陳不易聽到王遷這番話後,隻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明白對方完全誤解了自己的意思。於是,他艱難地張開口,輕聲說道“幫我,找東西。”
王遷起初還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聽,不由得停下腳步,呆呆地站在原地,豎起耳朵靜靜地聆聽著。
隻見陳不易那雙原本黯淡無光的眼眸,此時正滿懷希冀地凝視著王遷,再次重複道“找東西。”
直到這時,王遷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快步走到陳不易身旁,身體仍止不住地顫抖著,用略微發顫的聲音問道“你想要找什麼?”
陳不易的嗓子已經嘶啞得不成樣子,但他還是強撐著發出微弱的聲音回答說“能打人的,最好……石頭。”
聽完這句話,王遷瞪大了眼睛,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神情,結結巴巴地反問道“找……找石頭?”
陳不易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去解釋更多,隻是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表示肯定。
“公子,您為何要找石頭?”王遷滿臉疑惑地問道,心中實在難以理解陳不易此舉究竟有何意圖。
突然間,一個可怕的念頭湧上心頭,難道公子還想尋短見不成?想到此處,王遷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聲音也不自覺地提高了八度,“公子,您怎能如此想不開!我絕對不會幫您去找石頭!您趁早打消這個念頭吧!”
此時的陳不易每說出一個字都顯得異常艱難,仿佛喉嚨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捏住,又好似被一把鋒利的銼刀來回打磨一般,疼痛難忍。隻見他強忍著痛楚,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來“砸……他。”
聽到這話,王遷不由得瞪大了雙眼,砸他?難道是要砸那拓跋筱?這可不是自殘那麼簡單了,簡直就是自尋死路啊!
王遷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淚水奪眶而出,哽咽著說道“公子,您怎會如此迂腐!所謂的名聲和氣節都是身外之物,人呐,活著才最為重要!”
陳不易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眉頭緊皺在一起,緩緩說道“我……要逃。”
“什麼?”王遷驚訝得差點叫出聲來。
“逃。”陳不易再次重複道。
王遷趕緊抬手抹去眼角的淚水,定了定神後,一臉嚴肅地追問道“公子,您終於想通了!”
陳不易卻微微側過頭去,眼神有些閃躲,遲疑片刻後才低聲回答道“阿蠻……用命換,我。四天……逃!”
“啊?!”王遷聞言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完全被這個消息震驚到了。
王遷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陳不易,莫不是說胡話!這裡可是筱王府啊,戒備森嚴,如何能逃出去?
當聽到陳不易提及拓拔熾時,王遷瞬間意識到事情絕那麼簡單。他深知陳不易絕不會拿他人的性命來兒戲。
王遷不禁又歎了口氣。
這世上的人可真奇怪得很!想當年自己滿腦子都是如何拚命向上爬,不擇手段地追求功名利祿。如今眼看著年紀漸長,本應變得沉穩冷靜才對,不知為何,此刻竟也像個毛頭小子一樣熱血沸騰起來。
也罷!既然已經決定要陪著陳不易一起冒險,那就索性豁出這條老命!權當是給自己前半生所犯下的過錯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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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遷毫不猶豫地端起桌上的飯菜,準備喂給陳不易吃“公子,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才有精力應對接下來的事!”
怎料陳不易的眼神異常堅定,連連搖頭拒絕道“不,不可以!”
王遷與陳不易相處已久,對於他的脾氣秉性自然十分了解。稍作思考之後,便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他緩緩放下手中的碗筷,表情嚴肅而鄭重地說道“好!那我立刻去打探情況。”
王遷轉身匆匆離去,隻留下陳不易一個人靜靜地坐在那裡,目光深邃而堅毅。
王遷納悶不已,感覺自己成了一個一無是處的廢物。無論是拓拔熾還是拓拔筱,似乎對他都漠不理會,這倒也給他了些許便利,可以自由地去做一些事情。
這地牢的守衛向來十分森嚴,但隻要拓拔筱一來,那些守衛們就會如同潮水般迅速撤離得無影無蹤。
問題在於接下來該怎麼辦?怎樣才能從這個看似銅牆鐵壁的王府之中成功脫身?
當王遷再次見到陳不易的時候,已是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