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烏雲終於漸漸散去,陽光穿透雲層灑向大地,雨後初晴,空氣格外清新,草木都像是被洗刷過一般,散發著勃勃生機。
陳不易靜靜地坐在窗前,眉頭緊鎖,心中又開始為要做什麼買賣而犯愁。自從拓跋熾明令禁止他去收購糧食後,原本計劃好的生意就此泡湯,讓他一時間陷入了困境。
王遷開口說道“公子,您看這天兒多好啊!要不咱們出去逛逛,說不定就能發現一些新的商機呢,總好過在家裡這麼乾坐著。”王遷一臉期待地看著陳不易,心裡已經琢磨出了好些個點子。
陳不易卻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回答道“不想出去。”
他的聲音很輕,但語氣卻十分堅決。他並不是真的懶得動,而是內心深處有著難以言說的恐懼——他害怕走出家門,害怕與那些陌生的麵孔相遇,更害怕一不小心就會揭開自己那尚未愈合的傷疤。
王遷見狀,無奈地撓了撓頭,心裡暗暗叫苦這可如何是好?這位小祖宗不願意出門,這買賣還怎麼做?
正當他絞儘腦汁想著辦法的時候,陳不易突然抬起頭來,用近乎哀求的口吻輕聲問道“你能不能幫我做一個麵罩?”說完,便又迅速低下了頭,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啊?”王遷滿臉驚愕地看著眼前之人,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聽,“公子您剛才說……要麵罩?這是為何呀?”
隻見陳不易微微低下頭,眼神閃爍不定,吞吞吐吐地說道“我……就是不想讓旁人瞧見我的麵容罷了。”
王遷聞言,心中不禁一緊,但還是連忙應道“好!小的定當全力以赴。不知公子想要什麼樣式的麵罩呢?”
陳不易沉默片刻後,緩緩抬起頭來,目光有些躲閃,語氣低沉而又遲疑地回答道“要……猙獰一些、嚇人一點的,總之能讓人望而生畏,不敢輕易靠近就行。”他的聲音不自覺地顫抖起來,仿佛每一個字都承載著沉重的過往與深深的自卑。
王遷略作思索,腦海中瞬間浮現出一種合適的選擇,於是脫口而出“那就鬼臉麵具吧!想來這樣的麵具能符合公子的要求。”
陳不易輕點下頭,表示認可,接著又補充道“嗯,可以。不過,最好是打成半麵的款式,如此一來,我便能隨時佩戴,無需摘下。”
“公子放心,小的明白該怎麼做了!”王遷趕忙回應道。
話畢,他轉過身準備離開。然而就在轉身的那一刹那,兩行清淚毫無征兆地湧出眼眶,順著臉頰滑落而下。他實在難以想象,像自家公子這般超凡脫俗之人,竟會借助一張鬼臉麵具來隱藏;更令人心痛的是,公子寧願將自己囚禁於這麵具之後,猶如置身於無形的牢籠之中,也不肯讓他人窺探到他昔日所經曆的那些傷痛與不堪之事。
鬼臉麵具在能工巧匠的精心雕琢下,沒過多久就打造完成了。這麵具乃是拓跋熾特意托人定製而成,足可見其用心程度。
拓跋熾拿到麵具後,便迫不及待地開始對它進行細致入微的擦拭與打磨工作。他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力求讓麵具變得光滑圓潤,沒有絲毫尖銳的棱角存在。
拓跋熾一次又一次地將麵具戴在自己的臉上,然後小心翼翼地移動著,去仔細感受是否會有哪怕一絲絲的刮蹭之感。就這樣,經過長時間的不斷調整和磨合,原本漆黑如墨的鬼麵麵具逐漸與拓跋熾的麵龐完美貼合,仿佛成為了他身體的一部分。
儘管麵具已經如此完美,拓跋熾卻並不希望陳不易戴上它。一旦戴上這麵具,便如同置身於陰影之中,把自己的內心囚禁起來。
拓跋熾明白這種滋味不好受,心中滿是懊悔與無奈。但無論多少悔恨的淚水流下,也無法洗淨他曾經所遭受的那些淩辱。雖然陳不易從未向誰傾訴過,但那種蝕骨焚心般的痛苦,拓跋熾卻能夠感同身受。
日子一天天過去,拓跋熾發現陳不易始終被困在小小的院子裡,幾乎與世隔絕。拓跋熾終於下定決心,將視若珍寶的鬼臉麵具捧到了陳不易的麵前。
“這便是你想要的麵具。”拓跋熾輕聲說道,聲音微微顫抖著。
他手中緊握著麵具的動作卻沒有絲毫放鬆,似乎根本舍不得將其交出去。
陳不易緩緩抬起頭來,目光先是落在那張精致的鬼麵上,而後又移至拓跋熾緊握住麵具的那雙手上。
那雙手因為過度用力而關節泛白,顯然是怕一鬆手麵具就會離自己而去。
陳不易意識到,這或許是生平第一次出現自己想要某樣東西,而拓跋熾卻表現出明顯的不願給的情況。
拓跋熾深深地呼出一口長氣,心中仿佛經曆了一場激烈的掙紮,終於,他緩緩地伸出手,將手中之物遞向麵前之人。猶豫片刻之後,他又遲疑地拿著麵具,小心翼翼的戴上。
“你看看是否合適,若有哪裡覺得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拓跋熾輕聲說道,目光緊緊盯著眼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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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鬼麵陰森恐怖,透著絲絲寒意,然而當它戴在那人臉上時,卻顯得格格不入,甚至有一種莫名的神秘感。
露在外麵的唇線分明的薄唇,以及那小半張宛如羊脂白玉般吹彈可破的肌膚,反倒因此更顯迷人,兩者形成鮮明對比,愈發襯托出這麵龐的美好與動人。
陳不易靜靜地站在那裡,任由拓跋熾為自己戴上這麵具,沒有絲毫不適感。想來他定是不知花費了多少時間和精力去精心打磨這件麵具,才能使其貼合自己的麵容至此程度。
拓跋熾的雙手不由自主地落在陳不易那露在外邊的臉頰之上,輕輕摩挲著,許久許久都未曾舍得移開。這一刻,時間似乎凝固了一般。
“阿易……我希望終有一日,你能夠親手將此麵具摘下。”拓跋熾的聲音輕得如同微風拂過湖麵,幾不可聞,但其中蘊含的深情與渴望卻是那般濃烈,以至於連他自己都幾乎不忍宣之於口。
陳不易清晰地感受到了拓跋熾話語中的傷感與痛苦,他也明了這一切皆是因自己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