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思行蹙起了眉。
兩人在書房靜待許久,但誰都沒有頭緒。許久,謝懷義歎道“嘉煜在泉州消失後又沒了蹤影,孟楚她平日是個愛笑的小姑娘,但最近……”
謝思行這幾日長久留在公主府中,偶爾會去皇宮的控妖府中同人商量事情,幾乎沒有回過府中。
這是他被軟禁在公主府後頭一次聽到父親談起孟楚的事情。
“她怎麼了?”此事他牽涉在其中,若她情緒不對,其中也有他的錯誤。
謝懷義看到他的臉色,轉瞬間便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他立刻拍了拍身邊人的肩。
“思行,這不關你的事情。”頓了一瞬,謝懷義道,“聽她身邊的李嬤嬤說,孟楚她近日身形消瘦,每晚都對月飲泣。”
“長此以往,怕是……”
謝思行擰起了眉。輕輕搖頭,他將那些紛繁得交雜在一起亂作一團的思緒甩在腦後,繼續向前走去。
長寧殿中已經燃起了燭火,窗紙上投下一個女子的影子,謝思行迅速掠過,才邁出一步,耳邊便聽到一陣銀鈴似的笑聲。
若她有事,他自是不想到她麵前來的。謝思行心中煩悶,輕輕推開門,目光恰好與屏風前的伊人相對。
她兩眼彎彎,兩靨生春,兩邊唇角高高抬著。
怔了一瞬,謝思行雙唇微動,正欲說話,卻忽的發現一個柔弱的身軀向他身上拱來。
謝思行茫然低頭,接著,他便看到了白雪似的一團。
是一隻幼小的白兔。
鬱繁坐在床榻上,見白兔在謝思行剛入殿便如此親近他,兩條眉頓時擰作一團。
“白月靈,過來。”白月靈,是鬱繁花了一刻鐘為這隻白兔想出來的名字。
鬱繁覺得這名字很貼合白兔這個樣子。
若是機緣巧合它化成了人,定是會感謝她取了這麼一個好聽的名字的。
但白月靈此時一直在謝思行月白衣擺間徘徊,對鬱繁的命令置之不理。
鬱繁有些氣惱。
謝思行手上沾染了那麼多妖的血,它怎麼能如此親近他?
想到此,鬱繁心中越發的氣,恨恨站起身,冷著臉對謝思行說道“將這隻白兔捉來給我,我便不追究你這麼晚才回府中的罪過。”
謝思行目光如一泓幽深的泉水,抬眼看她一眼,然後緩緩彎下腰將白兔抓了起來。
沒錯,是抓了起來。謝思行兩手放在它柔軟身軀兩側,白兔懸在半空,四隻腳緊張地撲騰著。
謝思行極其不通人情地將它交到鬱繁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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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靈沒有開智,但好像是會看人臉色的。
當注意到鬱繁臉色陰沉,它的頭便用力地向鬱繁懷中埋去。
鬱繁唇邊勾起一個冷冷的笑。
目光從白月靈轉向謝思行,鬱繁冷哼一聲,然後抱著白兔向偏殿走去。
“隨我來。”
當看到殿中五六隻妖寵時,謝思行頓了一下,抬眼看向身邊的紅衣身影。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鬱繁視線落在妖寵身上的金環上,冷著臉色道。
“你精通陣法,那些金環上雕刻的陣法,必定能輕鬆解開。”
謝思行從眼前一眾妖寵上掠過,皺著眉道“是,但這些妖年歲至少也有十歲,能施展出一些妖力。”
鬱繁沉了臉色“十歲,在妖族也不過是個嬰童。雖能施展妖力,但也隻能傷到那些五六歲的孩童。”
她麵色自來到偏殿後便沉了下去,如今幾乎如寒冰一般。鬱繁瞪著麵前的人,命令道“今日你必須將它們身上的陣法解開!”
謝思行蹙起眉,深深望了她一眼,隨後抬步向前走去。
兩刻鐘後,五隻小妖身上的金環全部脫落,鐺的一聲,一齊跌落在了地上。
三隻小獸妖,還有兩隻鳥妖,它們一掃之前的頹靡,眼中都洋溢著歡欣。
鬱繁也笑了,當看到它們恐懼地望著謝思行時,她唇邊笑容頓時僵住。
“你先到正殿去,本公主要一個人和這些小妖待著。”
謝思行劍眉微抬“公主金質玉相,若同這些妖待在一處,恐怕會……”
難得從他口中聽到恭維的話,鬱繁飛快掃他一眼,懶懶道“若他們動手,本公主會立刻喚你的。”
謝思行緊抿著唇,見她神情坦蕩,便轉過身離開了偏殿。
偏殿中唯一的一個人族離開了。
鬱繁懷中抱著白月靈,靜靜看著麵前的五隻妖。
那些小妖見她毫不避讓地盯著它們,一齊向後退了一步,露出凶狠的表情,張牙咧嘴地怒視著她。
隔牆有耳,這裡也沒有布置什麼隔音的陣法。鬱繁歎了一口氣,然後用平日囂張跋扈的語氣說道“你們若不想再被其他人逮住欺淩,便好好待在這處。若是傷了那些喂食的人,我定不會饒了你們!”
白月靈在她的懷裡拱了拱,像是意外她用如此冷酷的語氣說話。
鬱繁幽深眼神落到黃鶯身上,然後一個一個掃過,最後落在態度最為強硬的犬妖身上。
“聽話!”
白月靈抬起頭看向眼前的幾隻妖,須臾便又將頭埋到鬱繁的懷中。
警告完,鬱繁又看了一眼殿中的五隻小妖,然後緩緩向殿外走去。
次日,也就是鬱繁離宮的第三日,她又被人上折子參了。
呈上奏折的人是昨日家中慘遭洗劫的盧侍郎。早朝時,他麵目沉痛地當著天子和含元殿一眾朝臣的麵將長公主的惡行訴諸於口。
折子上儘是對長公主舉動的控訴,諸如行為無狀,不知禮義廉恥,洋洋灑灑,寫了足夠兩百多字。
從采荷口中聽到這件事情的時候,正是巳時。日光斜斜穿過鏤花窗欞,落在鬱繁落座的榻前。
鬱繁在仔細端詳著護甲上的寶石,謝思行又在畫著她看不懂的陣法,而白月靈則在兩人中間跑來跑去,看上去不亦樂乎。
鬱繁隨意瞥去一眼。是挺胖的,果然該跑一跑。
采荷還戰戰兢兢站在她身前,鬱繁揮手“你先出去。”
殿中僅剩下一人一妖,還有一個尚未開智還是個普通兔子的白月靈。
鬱繁向謝思行看去,漫不經心地問道“這幾日,怎麼沒看見你練劍?”
謝思行還行著筆,片刻,他停下,隔著幾扇屏風輕聲回道。
“我於劍法上遭遇瓶頸,許久未曾突破,便先將它放下。”
鬱繁發現,談到劍法和陣法的時候,謝思行的語氣總會緩和些。
頓了頓,她輕笑一聲“你為前朝和後宮繪製許多陣法,如今可還有哪裡未曾涉獵?”
謝思行搖頭“我早已將全部陣法繪於紙上,宮中一些陳舊陣法已被改進,其餘一些……”
鬱繁繞過屏風走到他案前。
“本公主問你,控妖府可是除了我皇室宗廟外,力量最強的陣法?”
這是皇宮中人秘而不宣的事情,不過,鑒於眼前之人的身份,謝思行猶豫了一瞬,緩緩說道。
“你猜的沒錯,控妖府內囚禁了許多妖力強大的妖,陣法若不強些,是困不住它們的。”
“你可有將它改進?”
謝思行疑惑看她一眼,鬱繁坦然地看著他。
片刻,他沉吟道“師祖當年布置的陣法甚為精妙,如果不是年歲太久……我也不能潛心研究他布下的法陣。我於陣法上造詣不足師祖,如今還是隻能望其項背。控妖府的陣法,我隻能在師祖原先的陣法上做一些改進。”
鬱繁僵著臉“本公主真是好奇,若一隻妖進入了你改進後的陣法,它該如何逃脫。”
謝思行斷言道“它逃不了。”
鬱繁頓時沉了臉色,強壓住心中的急切,故作好奇地問道“為何?”
“自建宗以來,世間少有千年的妖,若其進入陣中,倒還能勉強逃脫。但若是其餘的妖,它們妖力不足,若不在一刻鐘內行落雲宗龍行步,它們便會在陣法的壓迫下化為原形,最終化為齏粉。”
鬱繁皺緊眉頭“龍行步?”
謝思行輕聲道“是我宗門獨有的功法,我於劍術和陣法上造詣精深,龍行步也是五年前在師尊要求下修煉,到如今,大概能在一盞茶內將其施展完畢。”
鬱繁直聽的瞪大了眼睛。
陰險,真是陰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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