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就好。”鬱繁壞笑著看他,睨了一眼謝思行疑惑的麵容,她又轉過頭,信手看著前方。
謝思行卻是打破了沉默“你讓我來這裡作甚?”
鬱繁唇角揚起“一會兒就知道了。”
胡章一雙眼睛在兩人身上滴溜溜地轉,左看右看,終於,他泄下了氣。
公主請來了擒妖的大能,即使他要此時發難,卻難以對抗對麵的人。
長寧殿前一片靜默,謝思行探詢地問道“他們是誰?”
鬱繁閒閒抬手“你麵前這個,是一隻百年的豺妖,至於屏風外那四個,是普通的人族。”
四人一妖戰戰兢兢跪在地上,謝思行覷了眼鬱繁的神色,視線最終落在了跪在地上的豺妖上。
胡章感受到身上多了一道審視的視線,整個身軀頓時抖得像風中的篩子。
又是一柱香,二十個黑甲軍每個人身前都驅趕著一個小巧玲瓏的孩子,不算浩大的隊伍很快便來到石階下。
“殿下,我們已經將宅子搜了個遍,隻找到這二十隻妖。”
跪地一人倏地抬起頭驚訝地大喊“不對,是二十一個,不該是二十個!”
胡章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那人立刻噤聲。
鬱繁注意到二人動作,但不打算放過。
她雙眼微眯“你同我講講,為何這裡少了一隻妖?”
那人打著顫,緊閉著嘴巴不知是不知道還是不想講。一個黑甲軍飛快走到他身後,狠狠踢了他一腳。
“公主在問你,還不快快回答!”
謝思行不悅地蹙起了眉頭。
那人頭磕到了石磚上,再抬頭時額頭已經發青,被強逼著,他顫著聲音說道“我也不知道!離開的時候我們數過的,明明是二十一個!”
鬱繁意味深長地說道“看來是逃走了……”她目光轉向黑甲軍身前瘦弱的小孩子,隻見他們眼神閃避,躲閃著不敢看她。
“二十個也好。”鬱繁將那些孩子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注意到他們手腕上的金環,她向謝思行示意道。
“你去為他們解開。”
謝思行皺眉看向她“若是同上次那般五六個還好,但是現在是二十個。如果將禁製全部解開,公主府內怕是會亂成一團。”
鬱繁唇角揚起“無妨,他們年紀還小,妖力微弱;還有,若我將他們買入府中,他們同普通的人族孩童一般,我豈不是太虧了。”
這惡趣味的想法脫口而出,謝思行的臉色轉瞬間沉了下去“雖然如此,但過猶不及。我可為你先解開一二,至於其他金環,當順勢而為。”
也好。欲速則不達,鬱繁點了點頭,謝思行上前,立刻為離他最近的兩個孩子解開了手腕上的陣法。
陣法一解,兩個孩童立刻化為了妖族原形。兩隻小獸撒開雙腿向後跑去,卻立刻被人擒住,身後的黑甲軍伸手,輕而易舉便擒住了他們。
“安分些,不要亂動。”鬱繁向那些孩子看去一眼,然後吩咐那一隊黑甲軍,“將他們帶去偏殿,莫讓他們跑了。”
黑甲軍齊齊點頭,押著妖族的孩童走了。
長寧殿前又變成他們沒有到來前的場麵。
胡章抬頭小心打量一眼長公主的神色,冷不防目光正與她視線相對,他猛地收回眼神。
胡章感覺自己的小命就要交待在這裡了。
鬱繁幽深目光落在遠處那五人身上,她冷笑,隨後漫不經心說道“把他們都拖出去,各打五十杖。”
采荷忽然發覺長公主又變為了之前喜怒無常、性情陰晴不定的樣子,三言兩語間幾條性命便會當即消失。
她白了臉,擔憂的視線望向身側之人。
謝思行麵色幾變,頃刻,他上前一步,冷聲道“這些人若是挨上五十杖,他們今日便走不出這公主府。”
鬱繁緩緩轉頭“我從沒說過要他們能完好留在公主府。”
幾個趕羊人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做了什麼人神共憤的事情,惹得長公主如此大怒,他們隻能嘴裡哀求地喊著。
“求公主饒我們一條小命!我們再也不敢了!”
“將你們打的再也下不了床,以後你們即使想做也做不成這事了。”
幾個人痛苦著連聲告饒。
“將他們拖下去!”
胡章一直跪在長公主身前,她的一言一行全都落在他眼中,短時間內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他哪裡還不清楚長公主的心思!
她是在偏袒那些妖族的人!
想通的那一刻,胡章猛地抬起頭,卻見榻上的長公主正用淩厲眼神死死盯著他。
“殺了他。”耳中好像什麼都聽不到,視線之中,胡章神誌昏沉地瞧著長公主張合的唇,很快讀出了這三個字。
胡章額上生出許多冷汗。公主讓謝思行殺了他,若謝思行動手,不出一盞茶的時間,他恐怕便會亡命於此。不反抗是死,反抗也是死,但隻要他破釜沉舟,可能還會有一絲逃脫的機會!
霎時,地上的人暴起,轉瞬間化為一頭健碩的足有兩丈高的豺狼,視死如歸地撲向榻上身形單薄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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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機發生的如此突然,采荷麵色霎時變得慘白,她下意識衝到公主身前。豺妖的利爪眼看著要將她捅出一個血窟窿,下一刻,一把三尺青鋒毫不拖泥帶水地穿過豺狼的身子,將他整個妖身劈成了兩半。
噴湧而出的鮮紅的血濺了采荷一身。
她轉頭看向身後的公主,卻見她正氣定神閒地看著地上豺妖的屍體,一臉風輕雲淡的樣子。
采荷心中滿是詫異。
她又看向一旁的謝公子,他還拿著劍,鮮紅的血沿著劍身的那些凹凸不平淅淅瀝瀝地滴在地上。
“辛苦了。”鬱繁留下一句簡單慰問的話,然後便邁著步子回到殿中去了。
公主身影消失在視線之中,采荷心有餘悸地望了眼地上死狀可怖的豺妖,然後驚羨地看向神色複雜的謝公子。
采荷是第一次看到謝公子在自己麵前除妖,他身手利落乾脆,劍法行雲流水。采荷的心砰砰地跳著。
她紅著臉道“謝公子,你真厲害。”
麵前的人仍出著神,片刻,他抬眼問了她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長公主她,以前也是這般憤恨這些人嗎?”
鬱繁決定改變過去幾日委頓的神色。她身在其位,即使不能入宗廟取得鳳水,也總要為她們妖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心中想通,她倏地覺得身體輕了些許,那些傷痛也減輕了些。
鬱繁將窗戶向外推去,一陣涼爽的風便吹向她一張芙蓉麵。
紗簾輕盈地飄起,風在一旁鼓動著,讓它們時不時輕刮鬱繁的臉龐。
鬱繁感覺心頭有些癢,唇角也不由得露出一抹明媚豔麗的笑容。
天光正好。
謝思行不知道在想著什麼,靜靜看著地上那攤血跡,久久停在原處未動。
鬱繁眼角餘光掃到他,心神一閃,倏地,她想起了她在謝府的分身。
好像……十五天快到了?
如今她在公主府中無事可做,倒是可以去謝府待上幾日。
於是,在謝思行踏入殿中的時候,鬱繁漫不經心地說道“本公主許你離開公主府五日。五日後,你必須回到公主府中。”
謝思行思索的麵容頓時一僵,目光裡閃爍出細碎的光。
“你可是說的真話?”
鬱繁斷然點頭“當然,本公主一言九鼎,豈會欺騙你這般身份低賤的人。”
謝思行唇邊才揚起的笑霎時僵在原地。
鬱繁貫會打擊人,總是不願看到謝思行在她麵前笑的。因此,即使是說出這般令謝思行歡欣的話,你也要在後麵加一個棒槌敲他的頭。
謝思行僵滯的臉色漸漸轉冷“今日可算在內?”
鬱繁搖頭“從明日開始。本公主還沒看夠你呢。”
謝思行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後轉過身走到案幾後。
鬱繁懶懶靠在窗邊,意態慵懶,明媚的麵容上滿是春色。
可當看到白月靈又撒開腿向著謝思行跑去,鬱繁彎起的眼角驀的垂下。
這個不成器的。
夜晚,窗外雷聲大作。一道耀眼的閃電劃破夜空,漆黑夜幕轉瞬間被照亮。仿佛有巨獸在耳邊低吼,轟隆隆,一聲接一聲,令人震耳欲聾。
劉鬆又做噩夢了。夢裡除了沈義謙圓睜著滿是血絲的眼睛控訴他的罪行,彆無其他。他快要被沈義謙折磨瘋了。
母親曾就他每日醒來眼下青黑之事質問他,但都被他一筆帶過。